我蹲在顾九娘院墙外的老槐树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茶摊的说书声还在飘——那陈昭筑基时,天上落了三道灵气虹,比去年雷劫还壮观——可我盯着墙角那截被踩断的狗尾巴草,喉结动了动。
白镜尘被押走前阴毒的眼神,赵天雄儿子赵无极昨夜在镇口酒肆拍桌子的动静,还有方才苏清欢把脉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像三根细针,扎得后颈发疼。
阿昭哥!顾九娘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秋雁姐送了鱼干来!
我翻身跳下去,落地时故意踩得青石板咔一声响。
林雁秋正弯腰逗小白,绣春刀挂在腰间晃荡,见我过来,刀鞘不轻不重撞了我小腿:发什么呆?
我让老周头留了最肥的青鱼,今晚做酸汤鱼。她指尖蹭过我袖角的焦痕,声音突然低了,昨夜那味药气...你查了?
我摸出怀里的星图玉牌,触手生温。
白日里在论道台,清玄真人说九界轮回要掀盖子时,这玉牌突然发烫,现在还留着余温。赵家的死士该来了。我望着渐沉的夕阳,他们在灵脉大会上丢了三成收益,赵天雄那老匹夫咽不下这口气。
林雁秋的手猛地攥紧绣春刀:我守着渔村!
不用。我拽住她手腕,触感是习武人特有的薄茧,我在村外布了五行阵眼,借水势引他们进芦苇荡。
你带清欢和九娘去后山,小白能闻出埋伏。
顾九娘突然扯我衣角,发间银簪闪了闪:我、我帮你看阵眼。
去年你教我认的水纹,我都记着。她眼睛亮得像星子,可手指在发抖——三任未婚夫暴毙的阴影还没散,但这次,她没缩到门后。
我揉了揉她发顶:九娘守着村口老柳树,看见穿青布短打的就敲铜盆。
夜色漫上来时,我蹲在芦苇荡中央的竹筏上。
月光把水面割成碎银,可风里有铁锈味——是血。
噗通一声,第一具尸体被水冲过来。
我数着波纹:七个人,分三拨,两拨绕到村东,一拨直扑渔屋。
他们踩断芦苇的动静太响,像群没头苍蝇——赵天雄在宗门禁地思过,赵无极这毛头小子到底嫩了点。
左三!我低喝。
芦苇丛里唰地窜出道白影,是小白。
它咬中那刺客脚腕的瞬间,我捏碎怀里的水符。
筑基期的灵力裹着水浪轰地炸开,七八个身影被掀翻在泥里,兵器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陈昭!为首的刺客抹了把脸上的泥,露出半张刀疤脸,你坏我赵家好事,今日
好事?我踩着竹筏走近,水浪托着筏子,比练气期稳了十倍不止,赵天雄私吞灵脉税银,白镜尘用吸附粉改测灵石结果,你们当宗门禁地的明心镜是摆设?我蹲下来,盯着他腰间的赵家玉佩,说,赵无极给了你多少好处?
刀疤脸瞳孔骤缩,突然吐了口血——是毒。
我皱着眉后退两步,听着远处传来铜盆当当的响声。
顾九娘的吆喝跟着飘过来:秋雁姐!
这边有活口!
林雁秋的绣春刀划破夜色,刀光映着她泛红的眼: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赵天雄在宗门禁地,手伸不到青水镇。我扯下刀疤脸的衣襟,露出心口的火焰刺青——赵家死士特有的标记,但他儿子赵无极要立威。我望向镇口方向,那里有盏灯笼晃了晃,是苏清欢的药箱——她在给受伤的村民包扎,灵脉大会后,我在渔村周围埋了引雷粉,水势带雷,他们跑不掉。
林雁秋突然抓住我手腕,力气大得发疼:明日宗门使者要来。
我知道。我摸出清玄真人昨日给的传讯符,还带着他的灵力余温,白镜尘虽被撤了外门长老,但他在宗门还有旧部。
灵脉归属最终试炼...怕是个局。
她的绣春刀当啷掉在地上。
月光照见她眼尾的泪,明明在笑,声音却发颤:我陪你去。
不行。我弯腰捡起刀,刀鞘上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宗门试炼只许单人入山。
你留在青水镇,守着清欢和九娘——赵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她突然扑过来,抱得我肋骨生疼:你要是敢死...
我从不在别人的局里下棋。我重复着昨日在论道台说的话,手轻轻拍她后背,等我回来,喝你酿的青梅酒。
第二日清晨,云来山派的执法堂使者踩着剑光落在校场。
他穿玄色道袍,腰间挂着刻着罚字的玉牌,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块破抹布:陈昭,跟我走。
林雁秋站在我身后,绣春刀攥得指节发白。
顾九娘往我怀里塞了包桂花糕,苏清欢的药瓶在我腰间撞得叮当响——她昨夜熬了整宿,说筑基期灵力易躁,要我每日用她配的药浴。
走。执法使者甩了甩衣袖,剑光在他脚下凝成匹练。
我回头看了眼青水镇的炊烟,突然想起昨夜在顾九娘院墙上闻到的异香——那不是桂花香,是血参的味道。
血参性烈,寻常人用了会暴毙,可谁会在青水镇种这东西?
灵脉秘境的入口在云来山后山。
执法使者扔给我块刻着试字的玉牌,转身就走,剑光划开云层,连句小心都没留。
秘境里的灵气像团乱麻,刺得鼻腔发疼。
我数着呼吸——筑基期修士能闭气半柱香,这里的灵气浓度...怕是有化神境的灵脉在底下。
嗤啦一声,脚边的苔藓被踩碎。
我蹲下来,指尖沾了点湿土:南边的苔藓颜色更深,湿度更高——灵脉应该往南走。
前世学的植物地理学突然冒出来,我扯了片草叶别在腰间,看它倒向哪边。
菜鸟?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个穿金纹道袍的年轻人,腰间挂着赵家特有的玄铁令牌——赵无极。
他脸上还带着昨夜被水浪拍肿的痕迹,眼神像淬了毒:就你也配争灵脉?
我赵家经营云来山三百年,你个打渔的...
你为何这么确定我是菜鸟?我打断他,故意把菜鸟两个字咬得很重,灵脉大会上,白镜尘用吸附粉改测灵石结果时,你躲在观礼台第三排。
赵天雄私吞税银的账册,你抄过三份。我往前走了半步,筑基期的灵力压得他后退两步,还是说...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他喉结动了动,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剑。
我瞥见他袖口的血渍——是昨夜死士的血?
你、你胡说!他挥剑劈来,可剑风发飘。
我侧身避开,顺手撒出把引雷粉。轰地一声,他脚边炸起团蓝光,吓得他踉跄着摔进泥坑。
赵公子这剑...不如你爹当年。我拍了拍衣袖,继续往南走。
越往深处,雾气越浓。
等我穿过雾墙时,眼前突然出现座石殿废墟。
断柱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蚯蚓爬的,可我盯着看了三息——那是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变形!
前世学电磁学时,教授在黑板上写过类似的符号。
我的心跳得耳膜发疼。
伸手摸向断柱,指尖刚碰到符文,整座石殿突然震动。
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地面的圆形法阵,中心刻着九个重叠的圆环——九界轮回!
我摸出怀里的星图玉牌,它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玉牌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来,和石殿的符文一一对应。
我赶紧摸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袖口记下关键图案——这些符号,可能藏着破寿命桎梏的秘密。
陈昭!
远处传来其他修士的吆喝。
我把袖口往上卷了卷,盖住炭笔痕迹。
转身时,瞥见石殿角落有株紫色的草,叶子呈螺旋状,茎上有龙须般的绒毛——是紫灵芝?
风突然大了。
我望着那株草,喉咙发紧。
筑基丹需要紫灵芝和龙须藤,可这两种灵草都生长在极阴之地...
石殿外传来脚步声。
我把星图玉牌塞进怀里,往反方向跑。
身后的雾气又浓了,可我知道,这局,才刚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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