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三枚筑基丹塞进腰间的玉瓶时,指腹还在发烫。
丹香顺着瓶塞缝隙钻出来,像条细蛇缠上鼻尖——这味儿得让青水镇的丹修们闻个清楚。
天没亮透我就搬着丹炉蹲在商会门口。
青石板地被露水浸得发凉,我往掌心哈了口气,把免费试丹的木牌往地上一立。
木牌是昨晚找木匠现做的,墨迹还没全干,凡躯亦可四个大字在晨雾里泛着青。
第一个凑过来的是个灰衣小修士,练气九层的修为在他腰间挂的铜铃上叮当作响。
他盯着木牌直搓手:陈...陈兄弟,这丹真不要灵石?我把玉瓶递过去:你服下,若能助你突破,明日我这摊子还摆;若不能,你砸了我炉子都行。
他喉头动了动,捏起丹丸的手直打颤。
丹药入口的瞬间,他浑身猛地一震,袖口腾起缕缕白气。
我盯着他额角的汗——那是灵力在体内乱窜的征兆。引气入脉,顺着任督二脉走。我轻声道,前世学的解剖图在脑子里转,对,就是这里。
咔嚓一声轻响。
灰衣修士猛地睁眼,腰间铜铃突然炸出一串脆响——他突破了,练气十层!
围观的人哄地围上来。
有个穿粗布衫的老渔夫挤到最前面,浑浊的眼睛亮得像点了灯:我家小子也是练气九层,能试不?我又倒出一枚丹丸,看着他颤抖的手接过去。
这枚丹的火候比昨晚那炉弱些,可足够让普通修士打熬瓶颈。
日头爬过屋檐时,已经有三个练气九层修士在我摊子前突破。
人群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这丹比冷家丹阁的便宜三成?那赵二少前日还说他是野路子...我蹲在丹炉旁,听着这些话,指节无意识地敲着炉身——热对流槽在掌心压出浅浅的印子,像道暗号。
好个野路子。
一声冷笑像块冰砸进热汤里。
我抬头,就见冷无痕站在人堆外,玄色道袍上绣着丹鼎纹,腰间玉牌坠着的红穗子被风卷得乱颤。
他身后跟着赵二少,那小子正冲我挤眉弄眼,嘴角沾着今早的油饼渣。
丹道讲究火候天时,药材配比差半分便是废丹。冷无痕踱步过来,靴底碾过地上的丹香,你当筑基丹是鱼丸?
随便揉巴揉巴就能吃?
我站起来,丹炉的余温透过裤管往腿上钻。冷丹师这是怕了?我故意把丹师二字咬得极重——他不过是赵家养的客卿,连丹盟认证都没有。
冷无痕的脸唰地白了。
他猛地甩袖,案上的玉瓶被震得跳起来:怕?
我怕你这野路子坏了丹道规矩!
今日便与你比炼四品筑基丹,输的人...滚出青水镇!
人群突然静了。
我望着他腰间晃动的丹师令牌——那是块染了丹锈的青铜牌,边缘还缺了个角。比就比。我摸出怀里的笔记,封皮是用鱼皮糊的,但我有个条件:比之前,我得讲讲这丹是怎么炼的。
冷无痕嗤笑:讲?你当这是说书摊子?
我讲的是温度。我翻开笔记,炭笔写的公式在纸页上爬,丹火分三转,红转时要控在三百六十度,橙转四百二,蓝转...得五百八。我指着炉身的导流槽,这槽不是装饰,是让热量螺旋上升,像水涡似的把药气卷起来。
人群里有人小声问:温度?那是啥?
是火候的准头。我敲了敲丹炉,冷丹师炼药靠感觉,我靠数。我翻到第二页,藤三芝七的配比,得算溶剂饱和度。
藤草汁煮到第七滚时,灵芝粉要分三次撒,每次间隔...半柱香。
冷无痕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盯着我的笔记,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这些话他听不懂,可满页的数字和箭头,像根刺扎在他丹道大匠的面子上。
开始吧。我把丹炉推到中间。
冷无痕的丹炉是黑铁铸的,炉身上刻满丹纹,炉口还浮着三缕紫烟——那是他养了三年的丹火。
他抓了把药材往炉里扔,动作又快又狠,像在发泄什么。
我则把药材在石臼里慢慢捣。
前世做实验时老师总说慢工出细活,此刻石杵撞着药汁的声音,比任何法诀都稳当。
藤草汁煮到第七滚时,我捏着灵芝粉,看了眼怀里的沙漏——正好半柱香。
冷无痕的丹炉突然炸响。
他猛地掀开炉盖,里面冒起一股焦黑的烟,药渣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不可能!他踉跄两步,玄色道袍沾了黑灰,我按古方炼的
我的丹炉在这时叮地轻响。
掀开炉盖,一枚丹丸跃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表面的灵气漩涡比昨晚那炉更盛。
三品筑基丹。人群里有人喊。
好!不知谁带头喝了声彩,掌声像潮水般涌过来。
我望着冷无痕发白的脸,突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教授拍着我肩膀说数据不会骗人——此刻这掌声,比任何数据都真。
小友丹道了得。
一道青影从房顶上跃下来。
来人身穿青衫,腰间挂着个葫芦,发梢还沾着几片槐树叶。在下青梧子,散修一枚。他冲我拱了拱手,这丹炉的图纸,我用一瓶化神丹换如何?
我笑了:化神丹太贵重。
不过丹炉的导流槽设计,我可以写本《丹火控温要诀》,青水镇的丹修都能看。
青梧子仰头灌了口酒,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有意思,真有意思。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丹盟那票老东西,该醒醒了。
人群渐渐散了。
我收拾丹炉时,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
苏清欢站在阴影里,药箱上的铜锁闪着微光。你真的不是普通人。她声音轻得像片叶子,那天晚上,我闻见丹香时...以为是哪位前辈来了。
我刚要说话,远处传来马蹄声。
林雁秋骑着黑马冲过来,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甩下缰绳,马鞭往我肩上一搭:陈昭,我刚去了趟铁铺。她眼里闪着光,他们说能照着你的丹炉模子,一月铸十座。
晚风卷着丹香钻进衣领。
我望着商会门口晃动的人群,星图玉牌在怀里发烫——那些亮得要说话的纹路,此刻像在画着什么。
青水镇的夜,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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