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丹炉前擦最后一道导流槽时,林雁秋的马鞭已经第三次扫过我的后颈。陈昭,她的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铁铺的张老头说模具今晚就能开出来,你到底要不要立丹盟?
晚风卷着槐花香往我衣领里钻,怀里的星图玉牌微微发烫——那是昨晚青梧子走时塞给我的,说这东西认丹道,比契约管用。
我望着街角回春堂的灯笼,苏清欢的药箱影子正贴在窗纸上,像只缩着翅膀的蝴蝶。
立。我把抹布往木桶里一甩,水珠溅在林雁秋的红披风上,但得等苏姑娘点头。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药香。
苏清欢抱着个青瓷罐,发间的青玉簪子晃了晃:我替回春堂出三亩药圃,换丹盟三成的引气丹配额。她指尖蹭过我炉边的药材,还有,你昨晚说的消毒法,得教我弟子。
林雁秋突然笑出声,马鞭啪地抽在石桌上:好!
我镇北镖局包下丹盟所有运输,谁敢动药材车——她按了按腰间的乌鞘刀,先问过我的刀。
青水镇的月亮刚爬上屋檐时,丹盟的木牌就挂在了商会门口。
红绸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青水丹盟四个墨字——是我用藤黄调的墨,沾了点丹炉里的余温。
但第二天晌午,冷无痕就带着七个丹修堵在门口。
他玄色道袍洗得发白,却故意敞着前襟,露出腰间的赵家纹玉牌:丹盟?
笑话!
丹道讲究传承,你们这些野路子也配?他甩来张黄纸,这是青水十二丹修的联名书,说要退盟。
我扫了眼联名书,最上面的名字是城西的刘老汉——上周他儿子练气七层卡了三年,我用改良的聚气丹帮他破了境。刘伯呢?我把纸往怀里一揣,让他亲自来说。
冷无痕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你这是强买强卖——
冷丹师这是急了?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尖嗓子。
卖鱼的王二婶挤到前面,怀里还抱着她那只瘸腿猫,我家小子上个月用丹盟的培元丹,现在练气五层了!她戳了戳冷无痕的胸口,你上个月卖他的丹,可是要五块灵石!
就是!卖糖葫芦的老张头举着糖葫芦串,我家闺女用丹盟的养颜丹,脸都不黄了!
冷无痕的手指抖得像筛糠,玄色道袍被挤得皱成抹布。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袖就走,玉牌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脆响。
我摸着怀里的联名书,突然想起前世在实验室做市场调研——数据比嘴皮子管用。
当晚我就敲开商会孙掌柜的门:把这一年丹盟支持下的晋级数据整理出来,要详细到每个月、每个境界。
三日后,商会门口的告示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站在二楼茶棚里,看孙掌柜举着算盘喊:练气期修士晋级率从三成涨到七成!
筑基期...筑基期有三个散修成了!
人群炸开了锅。
穿月白道袍的宗门长老挤进来,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这数据...可当真?他转头抓住我的袖子,小友,你这丹盟...能否与我苍梧宗合作?
我还没答话,腰间的星图玉牌突然发烫。
低头一看,玉牌上的纹路正沿着袖口往手背爬,像活了的银线。
当天傍晚,苏清欢就提着药箱站在我门前。
她发间的青玉簪换成了木簪,发尾沾着药汁:我要学丹术。不等我说话,她已经蹲在丹炉前,昨晚我试了你的温火三转法,配着我改良的引灵汤...你看。她打开药箱,里面躺着七枚圆滚滚的凝元丹,灵气比我炼的还足三分。
我突然想起前世导师说好学生能让老师进步。
指尖碰到她递来的丹方时,我闻到她袖间的艾草香——和她药箱里的味道不一样,是更清冽的,像雪后初晴的山风。
但平静只维持了七天。
第五更梆子刚响,我就被玉牌烫醒了。
星图纹路全亮了,像条银蛇往窗外钻。
我抄起墙角的铁剑冲出去,正撞见表弟阿福跌跌撞撞跑来:表哥!
仓库...仓库有烟!
月光下,丹盟仓库的屋檐下飘着几缕焦黑。
我摸出袖中的瓷瓶,往地上一撒——淡青色的粉末腾起,在墙角聚成个小团。五行吸附粉。我冷笑一声,能吸火气,也能吸人脚印。
林雁秋的刀几乎同时出鞘。
她踩着房梁跃下来,刀背敲在两个黑衣人的后颈上:赵天雄的人?其中一个黑衣人喉结动了动,我瞥见他手腕内侧的火纹——正是赵家丹房的标记。
天刚蒙蒙亮,丹盟大会就在演武场召开。
我站在临时搭的木台上,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有卖菜的老妇,有扛着锄头的庄稼汉,还有昨天还骂我野丹修的冷无痕。
丹道不该是少数人的特权。我提高声音,从今天起,丹盟的丹方、丹炉图纸,只要愿意学,都能看!
台下先是寂静,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有人抛起糖葫芦,有人撒着花瓣,王二婶的瘸腿猫甚至窜上了台,在我脚边打了个滚。
好!
青梧子的声音从房顶上飘下来。
他还是那身青衫,葫芦里的酒洒了我半肩:青梧子不才,愿拜陈小友为师。他冲我一抱拳,发间的槐树叶簌簌落进酒葫芦,从此,凡人也能炼出真仙丹!
冷无痕缩在人群最后,玄色道袍被踩得满是泥印。
我看见他指尖掐着块传讯玉符,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说凡人炼丹必含隐患之类的话。
夜风掀起我的衣角,星图玉牌在胸口发烫。
我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前世实验室的窗——每次做出新成果时,天都要亮得特别早。
青水镇的丹盟,要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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