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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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攥着林雁秋的手腕,丹炉里的火烤得手背发烫:什么时候的事?

寅时三刻。她喘得厉害,发梢还沾着露水,巡城卫砸了顾家院门,说在她家地窖搜出半块灵脉石。

九娘挣扎时咬了个衙役的手,被铁索捆着拖走的。她忽然低头,指甲掐进掌心,我去拦过,可带队的是赵天雄的族侄赵虎——他说天刑长老亲自下的令,谁拦着就是同谋。

我喉咙发紧。

顾九娘的克夫命传了三年,我早该想到那些暴毙不是天灾。

苏清欢今早从尸体里筛出的夹竹桃种子还在我袖中,现在又冒出灵脉案...这分明是要把她往死里整。

去商会。我扯下围裙甩在凳上,刘掌柜说过,玄焰谷灵脉归属刚定,现在有人敢私采,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青水镇的晨雾还没散透,石板路上已经聚了三三两两的人。

我听见卖早点的王婶小声说:顾家那丫头,果然是灾星,克完男人克镇子。挑水的张二叔接话:听说灵脉石上还刻着顾家的族徽,天刑长老断案从无错漏

我攥紧袖中的纸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拐过街角时,商会的小斯正好跑过来:陈公子!

刘掌柜让我给您带话——顾家那枚祖传的云纹玉佩,昨夜子时出现在赵府后院的狗洞旁。

赵天雄。

我脚步一顿。

这老东西上个月刚托媒婆去顾家说亲,被九娘拿扫帚轰了出去。

现在灵脉案、克夫谣、玉佩...他是要把九娘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卖身入赵府。

去镇牢。我转头对林雁秋说,我要见九娘。

你疯了?她拽住我胳膊,巡城卫现在盯着顾家所有干系人,你露面就是送把柄!

我扮狱卒。我扯下外衫,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你去药铺找苏姑娘,让她把那半块太虚窥命镜残片给我——上次她说能照出七日内的因果。

镇牢的门楣结着蛛网,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我端着木盆从侧门绕进去,盆里装着两个黑面馒头,残片用荷叶裹着压在盆底。

狱头老周正蹲在墙根啃包子,见我过来把眼一瞪:新来的?

周叔,李头让我给西牢的女犯送饭。我把半块碎银塞进他手里,说是天刑长老要审的人,得看仔细了。

老周捏了捏银子,冲西牢努努嘴:最里面那间,戴脚镣的。

木栅门吱呀一响,我差点没站稳。

顾九娘缩在草堆里,头发散成乱麻,左脸肿得老高,腕子上还渗着血——应该是被铁索勒的。

听见动静她抬头,眼睛红得像浸了血:陈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蹲在栅栏外,把木盆推过去:吃。馒头底下的荷叶蹭到她指尖,我压低声音,等会把荷叶里的东西贴在手腕上,什么都别问。

她指尖抖得厉害,却还是飞快把残片按在脉门。

刹那间,残片泛起幽蓝微光,空气里浮起模糊的影像——赵天雄穿着青缎子长袍,深夜溜进顾家祠堂,手里攥着把铜钥匙。

他掀开供桌下的地砖,塞进半块灵脉石,又把顾家的云纹玉佩扔在旁边。

是他...九娘突然哭出声,声音哑得像破锣,我就说...我就说地窖的地砖被动过,可我...我以为是老鼠...

别哭。我把馒头塞进她手里,吃,养足力气。

明天天刑长老审你,你只说不知灵脉石从何而来,剩下的交给我。

离开镇牢时,林雁秋正倚在巷口的槐树上等我。

她抱臂挑眉:得手了?

赵天雄栽赃的证据在残片里。我把荷叶收进怀里,但还不够。

你去镇北镖局,找几个嘴碎的护院,就说最近市面上有批仿顾家玉佩的假货。

明白。她翻身上马,刀鞘撞在马鞍上发出轻响,我让阿福去赵家护院常去的酒馆,就说假玉佩能换真赤霄令——赵天雄那老匹夫最爱这些邪门法器。

傍晚时分,苏清欢来渔屋找我。

她提着药箱,发间沾着碎草叶:我去了张秀才家、李里正家,还有王婆婆的茶棚。她从药箱里摸出一叠纸,这是九娘十岁时救落水孩童的证词,十三岁照顾病母三年的记录,还有去年冬天她偷偷给乞丐送棉衣的证人名单。

我接过纸页,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这是常年握药杵磨出来的。清欢,你今天走了多少路?

不多。她低头整理药箱,耳尖又红了,王婆婆说,她孙子生病时,九娘把过年的米都送来了...她们不是真信克夫命,只是怕被牵连。

月上中天时,我蹲在赵家后墙的老槐树上。

小白(我养的灵貂)趴在我肩头,鼻子动了动,朝东厢房的方向抖了抖耳朵。

那是赵天雄的密室,我上个月帮林雁秋押镖时,听护院说过暗门在牡丹花盆下。

撬锁的声音比心跳还轻。

密室里点着长明灯,靠墙的檀木柜上摆着顾家的云纹玉佩——和九娘脖子上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我掀开柜顶的布,底下压着张地图,用朱砂标着七八个红点,每个点旁边都写着玄焰谷支流。

最底下的纸页上画着个幡,幡面绣满骷髅,旁边写着赤霄噬魂幡,需童女七魂祭炼。

好个赵天雄。我把地图塞进怀里,私采灵脉、伪造证据、炼邪幡...够判十次天刑了。

身后突然响起风声。

我旋身避开,匕首擦着脖子划过,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刀痕。

六个黑衣人从阴影里钻出来,带头的那个提着鬼头刀,刀身映出我冷白的脸:陈昭?

赵老爷说你是个渔夫,倒挺能藏。

我摸出袖中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扔。

预先撒好的火药轰地炸开,烟雾里传来小白的尖啸——它正咬着最后一个人的脚踝。

我撞开窗户往外跳,后背火辣辣地疼,应该是被划了道口子。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我捂着伤口躲进巷子里,怀里的地图被血浸透,却还能看清那些红点。

赵天雄的算盘打得精:先逼九娘就范,再用邪幡控制镇民,最后独占玄焰谷的灵脉。

可他没想到...

陈公子!

苏清欢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举着灯笼,身后跟着林雁秋和几个镖局的兄弟。

林雁秋甩给我包金创药,挑眉道:跑什么?

我们早把赵府围了——天刑长老说明日辰时审案,你准备好,到时候...

到时候。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让赵天雄看看,什么叫因果轮回。

晨雾里传来铜锣声,巡城卫的吆喝穿透薄雾:天刑长老升堂——顾九娘灵脉案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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