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藏经阁第三层的梁上,指甲掐进掌心。
子时三刻的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地面织出银网。
脚下那层薄水膜泛着微光——这是我用御水术布下的,每道脚步声都会在水面荡开涟漪,比灵犬的鼻子还灵。
夜巡弟子的脚步声在楼下消失时,我屏住呼吸滑下横梁。
试炼优胜者的腰牌在怀里硌得生疼,这是我能光明正大进入藏经阁的凭证,但真正的行动必须赶在换岗的半柱香里完成。
檀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我摸向最里侧的檀木柜,指尖刚碰到铜锁,腕间突然一凉——三层符箓封印。
第一层是火符,触发就会烧穿衣袖;第二层是雷纹,能震得人经脉错乱;第三层最麻烦,是活符,会顺着修士气息追踪。
我摸出怀里的碎镜片。
前世学的光学知识在脑子里转,月光折射角度...对了。
调整镜片角度,让月光斜着照在第一层火符上,符纸边缘的朱砂被映出虚影,真正的火纹被遮住了一半。
火符颤了颤,没烧起来。
第二层雷纹更棘手。
我解下束发的木簪,用簪尖挑着符纸轻轻一掰——雷纹的弧度变了,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雷纹符嘶地轻响,没炸。
第三层活符在柜门上爬动,像条红蜈蚣。
我想起今早特意没换的旧道袍,沾着青水镇的鱼腥味。
活符嗅了嗅,突然蜷成一团——它追的是修士的灵气,鱼腥味里那点练气期的气,早被我用闭息术压得跟凡人差不多。
咔嗒。铜锁开了。
我几乎是扑进柜里的。
舆图、手札、残卷在指尖翻飞,直到摸到一本封皮发黑的书。
《无妄天书》四个字像被血浸过,我刚翻开,八个字就刺进眼睛里——凡躯越界,逆命归墟。
心脏突然跳到喉咙口。
残片在胸口发烫,和书里的字共鸣着,像两根被同一根弦拨动的琴。
前世溺水时的窒息感涌上来,原来不是意外?
原来越界二字,指的是我从现代到苍澜界的穿越?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我反手把天书残页塞进衣襟,指尖在书页上快速扫过——得记住,得全部记住。
脚步声近了,我故意让袖角擦过旁边的书册。哗啦,几本《御剑术要》掉在地上,声音在空阁里格外响。
谁?
是雷九霄的亲信小吴。
这小子总跟在雷执事屁股后面,上次我在演武场赢了他师兄,他看我的眼神能淬毒。
我弯腰捡书,背对着他。
他的灵气波动压得很低,但练气九层的威压还是漏了点——雷九霄派他来盯我,果然。
他的手刚碰到我肩膀,我突然转身,用后背撞他胸口。
这招是跟林雁秋学的卸力,他重心不稳往后倒,我顺势拽住他手腕往旁边一拧。咔嚓,他腕骨错位的声音比我想象中还脆。
陈...陈昭!你敢袭
嘘——我捂住他嘴,另一只手点了他哑穴。
月光照在他脸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眼睛瞪得像要爆出来。
我扯下他腰间的令牌,在他胸口拍了道定身符——这符是苏清欢给的,专门对付练气期,管用。
抱歉,我把他塞进旁边的书堆里,谁让你跟得太近。
你已窥得天机。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看见个黑面老者站在梁上,白眉垂到腰间,眼睛像两口深潭。
他什么时候来的?
藏经阁的守护灵?
归墟之门,非一人可启。他说完这句话,身影就散成了光点,连灵气波动都没留下。
我摸了摸发烫的残页,突然明白为什么雷九霄说真仙在归墟陨落——原来逆命改轮回,指的是打开归墟?
楼外传来雄鸡打鸣声。
我不敢久留,摸到通风井的位置,御水术在掌心凝成水球,顺着井壁滑下去。
风灌进领口,我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是夜巡换岗的弟子来了。
落地时脚尖沾到水洼,我借着水势滚进树丛。
藏经阁的飞檐在月光下像把刀,对面的影壁后,有道身影立着。
是雷九霄。
他负手站在阴影里,月光只照亮半张脸。
我能看见他指尖捏着枚传讯符,幽蓝的光映得他眼尾发红。
灵米被退的事,青水镇的书信...他这是要断我的后路。
但那又如何?
我摸了摸怀里的舆图,上面归墟二字被我用指甲刻了道痕。
裂尺还别在腰间,三百道刻痕是我在青水镇打渔时转舵的次数。
雷九霄要断我的路?
那我就用这把裂尺,在他设的局里,凿出个窟窿来。
远处传来晨钟,我裹紧道袍往住处走。
袖口里还留着天书残页的触感,凡躯越界四个字在皮肤下跳动,像在说——该你了。
明天早课,我得去膳堂看看灵米。
苏清欢托人买的米,掺沙?
怕不是有人往米缸里撒了灵砂。
但更要紧的是...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刚才破符阵时蹭到的符灰还没擦。
雷九霄的传讯符已经发出去了,我的资源,怕是要断得比晨雾散得还快。
不过没关系。
我摸了摸腰间的裂尺,木柄上的刻痕硌着手心。
从前在青水镇,我靠这把裂尺测潮汐、算鱼群;现在在苍澜界,我能用它...
算一算,天道的破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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