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穹顶的金属藤蔓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叶片边缘凝结的露珠坠成银线,基因链图案在雾中时隐时现,像谁用荧光喷漆随意涂鸦的密码。
晨雾钻进石缝时带着铁锈味,我缩着肩膀往石头缝深处挪,后背贴着的黑石沁着凉意,跟孤儿院铁床的温度一个样。
机械水母群在河面织网时会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伞盖下的叛逆水晶映着晨光,却总在我目光扫过时暗成灰蓝色。
有只水母游到石缝前,触须上的冰晶晃了晃,突然转头扎进荧光藻里——它们跟孤儿院的小孩们一样,看见我就躲。
胖仓鼠在怀里拱了拱,绒毛蹭过我手腕的光纹,突然亮成蓝莹莹的灯泡,吓得我赶紧捂住它的脑袋:“别亮,会被发现的。”
可它偏用纳米爪扒开我的手指,非要把水晶举到石缝外,晨光里,它绒毛上的光纹跟穹顶藤蔓的图案轻轻共振,像在偷偷对暗号。
“小十六!又躲哪儿去了?”
管理员的喊声顺着河飘过来。
我把自己往石头缝里再塞塞,胖仓鼠突然从怀里钻出来,绒毛上的光纹亮得像颗蓝灯泡。
这只圆滚滚的机械仓鼠是我在孤儿院废品堆里捡的,尾巴上3D打印的小扳手早被它啃得缺了口,却还总叼着块叛逆水晶晃悠。
“有人来了,别亮了!”
我捂住它的脑袋,可胖仓鼠偏用纳米爪扒开我的手指,非要把水晶举得高高的。
金属树突然发出嗡嗡声,树干上的基因链图案开始重组,慢慢浮出个扎歪马尾的小姑娘影像,旁边三只仓鼠举着螺丝刀蹦跶——这是三千年来每天的“早安问候”,可没人知道,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这个叫小念的女孩。
“找到你了!”
管理员的手突然伸过来,我吓得把胖仓鼠塞进衣襟,水晶划破皮肤,渗出血珠的瞬间,金属树的影像突然抖了一下,小念的眼睛好像朝我眨了眨。
“又躲在这儿?”管理员的声音吓我一跳,手腕光纹瞬间暗下去。
胖仓鼠却跳到管理员肩头,用爪子扒拉她的头发,直到管理员笑骂着走开,它才跳回我怀里。
爪子里多了块记忆液凝成的水晶——里面映着小念抱着仓鼠的画面,戴义眼的男人在旁边修东西,嘴里叼着压缩饼干。
贸易区的机械螳螂们举着镰刀当平底锅,在金属格栅上烙孢子饼,液压管“滋啦”喷出的油花跟打鼓似的节奏感十足。
孢子饼在镰刀下翻个身,边缘立刻鼓起金黄的泡泡,香味跟烤薯片似的飘过来,勾得我肚子“咕噜”叫。
我缩在格栅下,看其他小孩们踮着脚递水晶币,机械螳螂摊主用镰刀尖儿一挑,饼就稳稳落进他们手里。
胖仓鼠突然拱开衣襟跳出去,绒毛上的光纹晃得我眼晕。
它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腿,非要把块缺角的水晶币举到半空——那是我上个月在废品堆里磨的,拿牙刷蘸着荧光藻刻了个仓鼠笑脸,现在被它舔得只剩个模糊的圆疙瘩。
“别去!”我想拽它,可这倔家伙“吱”地叫一声,愣是蹦到机械螳螂脚边,把水晶币往格栅上一放。
机械螳螂的镰刀刚要落下,突然停在半空,液压管“咔嗒”响了两声。
它低头瞅瞅水晶币,又瞅瞅我露在格栅外的鞋尖,镰刀突然转了个圈,挑着块最大的孢子饼递过来,饼面上还烙着个歪歪扭扭的仓鼠脸,跟水晶币上的笑脸一个模子刻的。
胖仓鼠立刻抱着饼往回跑,饼上的荧光粉蹭了它一嘴,在地上滚出条亮闪闪的印子,像给谁铺了条回家的路。
“新口味!”
机械螳螂摊主用镰刀敲锅沿,饼面上浮出个歪脸卡通头,“用逆温薄荷藤花粉做的。”
我接过饼时,饼面的笑脸突然歪成哭脸,跟我偷偷画在孤儿院墙上的自画像一个样。
胖仓鼠却吃得咯吱响,绒毛沾了荧光粉,在地上滚出条歪歪扭扭的光轨。
河面上漂来的金属藤蔓商船像捆扎好的巨型荧光菠菜,船头站着的老仓鼠戴着锈铁船长帽,帽檐歪得像被啃过的饼干。
它举着个喇叭状的扩音器大喊,声音跟破锣似的:“平行宇宙快递到啦!新笑话数据包热乎着呐!”
人群“嗡”地涌过去,机械水母们跳出水面,触须上的叛逆水晶拼出“欢迎”的光字,亮晶晶的像谁撒了把糖霜。
我赶紧往后缩,躲到金属珊瑚柱后面,胖仓鼠却扒着我衣领往外瞅。
商船甲板上的全息屏突然亮起,雪花点里跳出个戴焊接面罩的男人,他举着扳手骂街,面罩缝里漏出的光跟义眼似的。
旁边扎马尾的女孩正蹲在地上,拿根电线给机械水母编辫子,三只圆滚滚的仓鼠围着她抢螺丝刀,其中一只胖得像团黄油,尾巴卷着扳手甩来甩去——跟我怀里的胖仓鼠一个德性。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手腕,那儿有块淡银色的光纹,孤儿院老师总说那是胎记,像谁不小心泼了勺牛奶。
可屏幕里女孩的手腕上也有块光纹,在她给水母编舞时亮闪闪的,跟我腕上的印子形状一模一样。
胖仓鼠突然吱吱叫着扒拉屏幕,全息影像里的胖仓鼠也抬起爪子,俩家伙隔着三百年的光阴,对着彼此晃了晃爪子里的螺丝刀。
图书馆的金属树干扭成螺旋楼梯的样子,一圈圈往洞顶长,叶片全息屏像受潮的书页,我每次靠近就“滋啦”暗下去,跟怕生的小哑巴似的。
胖仓鼠却不管这套,爪子扒着树皮“嗖嗖”往上爬,绒毛蹭过叶片时,屏幕突然爆出雪花点,像谁打翻了荧光漆。
“吱!”胖仓鼠用爪子当刷子猛划叶片,金属表面突然亮起蓝光,老教授的影像从光里“咕嘟”冒出来,胡子上还挂着水珠:“叛逆不是拿扳手砸东西,是把岩浆坑改成游泳池的魔法。”
他说话时,我的手腕突然跟挨了烙铁似的发烫,淡色光纹亮得能照见血管,像有根荧光绳在皮肤下蹦迪。
树干深处传来“嗡嗡”声,像塞了整窝蜜蜂。
我把耳朵贴上去,听见好多细碎的声音叠在一起:有小念哼的跑调儿歌,有阿明骂街的嘟囔,还有仓鼠啃螺丝的“咔嗒”声。
胖仓鼠用爪子拍着树干,光纹跟树干上的基因链图案碰在一起,突然爆出串火星,老教授的影像伸手朝我比划,手腕上的光纹跟我腕上的印子严丝合缝。
胖仓鼠用爪子扒开的叶片突然亮起荧光边框,墨绿色的全息字像冒泡似的浮出来:“第三千纪叛逆指数检测——人类100%,仓鼠120%,机械螳螂95%(因沉迷烹饪扣5分)。”字尾的括号还在冒小火花,像谁偷偷在后面点了串鞭炮。
“吱!”胖仓鼠的爪子重重戳在“仓鼠120%”的数字上,绒毛突然炸开蓝莹莹的光,跟树干上的基因链图案玩起了“你亮我也亮”的游戏。
它原地转起圈圈,尾巴上的3D打印扳手甩出残影,光纹在半空划出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树干深处立刻传来“嗡嗡”的回应,像无数小铃铛在摇晃。
我摸着发烫的树干,金属表面突然像融化的黄油似的泛起涟漪,小念的全息影像从里面“咕嘟”冒出来。
她扎着歪马尾,辫子上还挂着根荧光藤,朝我伸出手时,手腕上的银色光纹像活鱼似的蹦跶——跟我腕上那片被孤儿院老师说是胎记的淡色纹路,看起来一模一样。
“你看,”
小念的影像用另一只手比划着,光纹跟着她的动作亮成小闪电,
“叛逆不是非得砸坏什么,是像胖仓鼠啃水晶那样,把硬邦邦的规矩啃出个窟窿。”
她说话时,我的手腕突然发烫,光纹像被浇了荧光漆似的暴涨,树干里的嗡嗡声变成了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耳膜上——那是三千年里所有叛逆者的心跳,跟我此刻的心跳一个节奏。
阿明的星空幕布成了观测站的墙,我总在夜里溜进来,摸岩壁上那个刚好放得下手掌的凹槽。
胖仓鼠把水晶币按在幕布上,星星突然变成仓鼠笑脸,电子音唱着跑调的《生日快乐歌》,彩带落在我头上化成小皇冠,却在我伸手去摸时碎成光点。
“隔壁‘蚀骨星B区’过节呢。”观测站AI突然用老教授的声音说,吓我差点摔进记忆池。
胖仓鼠吱吱叫着指向幕布角落,那儿有颗星星特别亮,AI调出的数据全是乱码:“新平行宇宙信号,说高维观测器被机械蜗牛的冷笑话搞瘫痪了。”
我抓起块叛逆水晶,学着胖仓鼠的样子乱划,水晶突然爆出强光,幕布上所有星星都变成小念的笑脸,跟着电子音唱:“不按套路出牌,才是正经事!”
胖仓鼠在我肩头蹦跶,尾巴卷着水晶划出胜利手势,我腕上的光纹突然暴涨,照亮了幕布角落新出现的字:“欢迎回家,叛逆者。”
黄昏的记忆池像面碎镜子,我跪在池边,看水面浮现小念抱着仓鼠的画面,戴义眼的男人边修东西边骂街。
胖仓鼠跳进池里,溅起的水花聚成小念的声音:“高维生物看到的,估计是机械螳螂开烹饪大赛吧。”
我的手腕又开始发烫,光纹在水面投下影子,跟小念的影像重叠时,池底突然升起块水晶,上面刻着:“问:火山为啥不喷发?答:机械螳螂装了‘请勿吸烟’牌。”
胖仓鼠叼着水晶往地核跑,根须上挂的笑话牌跟着发光,“蚀骨星冷知识:岩浆其实是被机械水母冻住的可乐”——这些笑话随着根系震动,变成地底的嗡嗡声,像谁在悄悄讲睡前故事。
离开时,我回头看见金属树根系编成的巨网,每个网眼都挂着叛逆水晶刻的笑话,在黑暗里亮成星图。
胖仓鼠突然停下,用爪子指着最大的水晶,上面刻着小念的字:“叛逆是把绝境变家园的魔法,而你,早就是家园的一部分。”
三千年后的黎明,金属树突然开满荧光花,花瓣落进记忆池,聚成小念的王冠。我戴着用机械水母触须编的王冠,胖仓鼠举着饼干渣拼的旗帜:“地下特区三千岁!”机械螳螂们举镰刀组成银河,刀刃反射的光纹在穹顶织成星图,每颗星都亮着叛逆水晶的银光。
“启动新计划啦。”管理员朝我眨眼,胖仓鼠早把爪子按在观测站按钮上。整个溶洞的叛逆水晶同步亮起,金属藤蔓卷成望远镜,对准遥远星空。老教授的声音从水晶里冒出来:“往每个星球埋点笑话,这是人类的叛逆礼物。”
金属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树干基因链拼成字:“三万年后,我们仍在叛逆,因为活得比观测长久。”我腕上的光纹突然炸开,洞顶荧光孢子落下,在掌心聚成崭新的叛逆水晶,里面映着三只仓鼠举扳手,跟小念一起朝我笑。胖仓鼠用爪子戳水晶,水晶突然爆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变成我的样子,在星图里跳着不成调的舞。
原来三千年里,每个像我一样躲在角落的小孩,手腕都有这样的光纹;原来孤儿院墙上的歪脸自画像,早被机械螳螂用荧光藻描成了勋章;原来胖仓鼠叼走的每块扳手,都被金属树记成了叛逆因子的密码。
当溶洞变成真正的星空,我看着腕上的光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没存在感的小十六。
毕竟在这个用叛逆因子种出的花园里,每个孤僻的梦,都是刻在基因里的星星,总有一天会亮起来,告诉整个宇宙:我们不按套路出牌,因为我们就是套路本身。而我的故事,才刚学会在三万年后的晨光里,对着金属树喊出第一声:“早安,叛逆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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