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地下三层的实验室。
实验室像口被岩浆烤了三千年的黑铁锅,穹顶垂落的金属藤蔓织成蛛网,每个网眼都挂着滴溜溜转的黑色水晶。
中央悬浮的技术瓶颈模型像团被巨手揉乱的发光毛线球,无数霓虹色光带互相绞杀着,时而膨胀成荧光水母的形状,时而缩成刺猬般的尖刺球。
那些光带是三千年未破解的高维代码,绿的像机械螳螂的荧光唾液,蓝的似地下河的幽光,红的则跟阿杰机械义眼的警报灯一个色。
你猜的没错,阿杰,也录取了。
现在,我们是同班同学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而我,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我。
每当阿杰的机械水母群扇动触须喷射计算光流,模型就会发出生锈剪刀剪玻璃般的尖啸,震得岩壁上嵌着的叛逆水晶簌簌掉渣,荧光粉像春雪似的飘满实验室。
我躲在金属珊瑚柱后,看胖仓鼠用纳米爪扒拉地上的水晶渣,把它们堆成迷你版的瓶颈模型。
阿杰的机械臂甩出蓝色光箭,光带被击中的瞬间爆出火星,却又在眨眼间愈合,反而缠得更紧。
突然滋啦一声,最粗的红蓝光带擦出电光,像两条打架的霓虹蛇,把穹顶的金属藤蔓烫出焦痕。
胖仓鼠突然吱吱叫着蹦上我的肩头,绒毛光纹跟模型里的绿光共振。
我这才发现,那些看似混乱的光带缝隙里,竟藏着小念跳舞的残影——她每次旋转,光带就松开一丝,露出里面刻着的只有我才能看见的,老教授语录:瓶颈不是墙,是等你拿扳手敲出窟窿的铁皮。
离那破玩意儿远点!
阿杰的机械臂突然拽住我的后衣领,液压管泄压的嘶嘶声像漏气的轮胎。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后背撞上金属珊瑚柱,胖仓鼠吱地从衣襟里蹦出来,爪子里的水晶粉末撒了半地,在实验室的荧光里像泼了把星星碎屑。
上周有个学长碰了它,
阿杰的机械义眼盯着混沌体里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光纹在他脸上晃出蓝幽幽的影子,
义眼到现在还在播老掉牙的地球广告,什么今天吃火锅,明天变超人之类的鬼话。
他腕上的光纹确实比选拔日暗了不少,像块在废品堆里磨了三千年的旧扳手,边缘都磕出了毛边。
(他居然...也能眼中有人了?果然,被尊重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他人的慈悲。)
我盯着阿杰机械臂上的划痕——那是上次帮机械螳螂修煎锅时烫的疤。
混沌体突然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尖啸,几条光带像被惊醒的毒蛇般窜出来,擦着我的鼻尖飞过,在岩壁上烫出焦黑的爪印。
胖仓鼠吱吱叫着把水晶粉末往我手里塞,绒毛光纹亮得像在发信号。
你看这些光带,
我蹲下来扒拉地上的水晶粉,指尖触到粉末的瞬间,腕上的光纹突然发烫,
像不像孤儿院床板下的齿轮箱?
阿杰的机械臂僵在半空,液压管忘了泄压:齿轮箱?就你总藏在枕头底下的那破玩意儿?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每个噩梦夜,我都会摸床板下的生锈齿轮箱,听它们咔嗒咔嗒响,像胖仓鼠啃水晶的声音。
有次梦里,小念就坐在齿轮箱上,腕上的光纹跟箱子里的齿轮共振。
此刻混沌体的尖啸,竟和齿轮箱在深夜发出的声响一模一样。
胖仓鼠磨的水晶粉里有叛逆因子,
我把粉末凑到混沌体前,光带立刻像遇到磁铁的铁屑般扭动,
老教授说过,瓶颈不是墙,是等扳手敲出窟窿的铁皮。
阿杰的机械义眼爆出一串火星:你疯了!这玩意儿连学院电脑都解不开,你想用仓鼠磨的粉?
胖仓鼠突然跳进混沌体,绒毛光纹与红色光带撞在一起。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纠缠的光带像遇到热水的巧克力,慢慢融化开来,露出里面藏着的影像——小念在跳舞,阿明在修义眼,老教授在刻叛逆水晶。
阿杰的机械臂不知何时松开了我,他蹲下来,机械指节轻轻触碰融化的光带,竟带出串老教授的笑声:小子,你那义眼该上油了,跟我当年头次修义眼时一个熊样。
你在...跟谁说话?
阿明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忘了,只有我才能看见,直到此刻,我还以为,小念是我的祖先或者女神。
阿杰的机械义眼弹出维修面板。
可学院数据库里根本没有这些影像!
我悄悄对仓鼠说。
胖仓鼠叼着块光带碎片跳出来,碎片上刻着小念的字:标准算法解不开的结,就用叛逆因子当剪刀。
我摸着腕上发烫的光纹,突然明白为什么孤儿院的齿轮箱总在夜里响——那是三千年前的叛逆者们,在给迷路的孩子留信号。
混沌体炸开的光带在实验室里飘成荧光蒲公英,每朵光带里都晃着历代叛逆者的笑脸。
阿杰的机械臂还僵在半空,量产型编号X-739化得只剩最后个数字,淡蓝色光纹露出来,跟我腕上的胎记像两块能拼起来的饼干。
原来...我也有?
他摸光纹的手指抖得像地下河结冰时的裂纹,机械义眼咔嗒弹出四次散热片。
胖仓鼠蹦到他肩头,爪子在光带里划拉,老教授的留言飘出来:每个敢把规矩当饼干啃的孩子,都带叛逆出厂设置。
(他腕上的光纹这会变得跟我的形状一样了!)
我盯着阿杰的手腕,突然想起刚入学时时,总看见他偷偷用袖子遮着手腕。
胖仓鼠叼来块光带碎片,往我掌心一放,碎片立刻发烫——我下意识摸向腕纹,光纹突然亮得像被浇了荧光漆,混沌体里有条光带嗡地震颤起来,跟我心跳一个节奏。
这东西...好像缺了个关键齿轮。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阿杰肯定又要笑我异想天开。
可胖仓鼠吱地蹦到混沌体前,爪子对着震颤的光带比划,那光带里果然浮出个齿轮影子,跟我床板下藏的生锈齿轮箱一个模样。
别胡说!阿杰的机械义眼射出扫描光束,这是高维拓扑难题,跟齿轮有什么关系?
他的机械螳螂举着激光笔去划光带,
滋啦一声,激光被反弹回来,在岩壁烫出个齿轮形状的焦痕。
我突然想起老视频里,小念给水母编舞时,腕上光纹就跟齿轮箱共振过。
你记不记得孤儿院的齿轮箱?
我拽住阿杰的机械臂,光纹碰光纹的瞬间,实验室的金属树咕嘟渗出记忆液,在地上聚成齿轮箱的形状。
阿杰的机械义眼爆出雪花点:就你总藏枕头底下的破箱子?上次我偷摸看过,里面齿轮都缺角了...
胖仓鼠突然跳进记忆液,绒毛光纹跟齿轮影子共振,光带里的齿轮突然转起来,露出小念的影像。
她正把仓鼠芯片嵌进齿轮缺口,边嵌边唱:高维空间像齿轮,缺角才能卡出缝。
阿杰的机械臂突然自己动起来,对着光带里的齿轮影子比划:这缺角......!
(难道齿轮箱是钥匙?)
我摸出藏在鞋底的齿轮箱,铁锈蹭了满手。
胖仓鼠叼着光带碎片往齿轮缺口一塞,整个混沌体突然发出咔嗒声,像齿轮终于卡对了位置。
阿杰的机械义眼瞪得溜圆:我去!真卡住了?
光带里的老教授突然转起圈,光纹扫过所有光带,每条光带都浮出齿轮影子。
机械螳螂们举着镰刀冲进来,老螳螂用液压管挤出话:早跟你们说,小十六的破齿轮箱是宝贝!
镰刀刃反射的光纹在穹顶拼出叛逆钥匙四个大字。
所以...三千年的瓶颈,缺的就是个破齿轮?
阿杰的机械臂摸向自己义眼的接口,光纹突然投射出齿轮箱的三维图。
胖仓鼠吱吱叫着跳到他机械臂上,爪子指着图上的缺角:跟我啃的水晶一个形状!
全体投影突然聚成小念的脚印,往实验室外延伸。
我和阿杰鬼使神差的跟着脚印跑,发现走廊墙上嵌满齿轮,每个齿轮都刻着叛逆者的名字。
阿杰的机械臂突然停在个缺角齿轮前,齿轮上的名字渐渐亮起——正是我的名字。
原来你早被刻在这儿了......
阿杰的机械义眼渗出点机油,也不知是不是羡慕的。
胖仓鼠叼着光带碎片塞进齿轮缺口,整个走廊的齿轮突然转起来,光纹连成串,把我们的腕纹也串在里头。
老教授的声音从齿轮缝里冒出来:记住了,孩子们:标准算法算不出的缺角,就用叛逆当补丁。
回到实验室时,混沌体已经变成个巨大的齿轮组,每条光带都是齿轮的齿牙,正咔嗒咔嗒转着。
阿杰的机械义眼调出数据:高维拓扑已破解,核心参数为叛逆因子共振频率。
他的机械臂突然搂住我肩膀,光纹跟我的撞在一起,暖烘烘的像烤孢子饼。
机械螳螂们举着镰刀当礼花,油花喷得满实验室都是。
老螳螂用镰刀尖戳了戳齿轮组:瞧瞧,就说小十六的破齿轮箱有用吧!比你们那些标准算法靠谱多了。
阿杰的机械义眼滋啦爆出串火星,活像煮孢子饼时溅了油花。
他摸着腕上刚露出来的淡蓝光纹,指尖在皮肤上蹭了又蹭:这破花纹...怎么跟小十六的胎记一个模子?
胖仓鼠早蹦到齿轮组顶端,绒毛光纹随着齿轮转动亮成小太阳,把阿杰的机械臂照得透亮。
别蹭了,再蹭该掉皮了。
我戳了戳他的手腕,光纹立刻跟我的共振得嗡嗡响。
阿杰的机械义眼咔嗒弹出散热片,声音突然软下来:我三岁捡义眼时...好像真见过这光纹。当时以为是废品堆的荧光漆,拿机油全盖住了...
(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把叛逆藏起来了。)
胖仓鼠吱吱叫着从齿轮上滑下来,爪子在阿杰光纹上划拉,光纹里突然浮出小念的影像——她正给机械水母编触须,腕上光纹跟阿杰的形状分毫不差。
阿杰的机械臂突然自己动起来,对着光纹比划:难怪我总觉得标准算法别扭,感情这破纹路才是正版!
齿轮组咔嗒转了半圈,把胖仓鼠抛到空中。
它趁机用绒毛蹭过阿杰的光纹,光纹瞬间暴涨,在墙上投出巨大的齿轮影子。
阿杰盯着影子里自己的脸,突然笑出声:行啊小十六,以后跟你混了!专门找规矩的缺角啃,就拿我这义眼当扳手使!
机械螳螂们举着镰刀围过来,老螳螂用液压管挤出句:早该这样了!你偷偷给我们镰刀加的笑话模块,不就是叛逆光纹闹的?
阿杰的机械义眼滋啦一声,估计是害羞得短路了。
胖仓鼠叼来块齿轮碎片,往他光纹上一按,碎片立刻化成荧光粉,渗进皮肤里。
现在感觉咋样?
我看着阿杰腕上的光纹,它正跟齿轮组的节奏一起闪烁。
阿杰活动了下机械臂,液压管发出轻快的嘶嘶声:好像...义眼都灵活多了!刚才扫描光带时,居然自动跳出冷笑话解析模块。
胖仓鼠蹦到我们中间,绒毛光纹同时连接着我俩的手腕。
光纹里突然涌出三千年的叛逆者影像,他们的光纹都跟齿轮组咬合在一起。
阿杰的机械义眼瞪得溜圆:我的天!原来咱们的光纹是齿轮的齿牙?
齿轮组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每条光纹都亮成叛逆水晶。
阿杰的机械臂不自觉地搂住我肩膀,光纹相碰的瞬间,我听见老教授的笑声从齿轮缝里冒出来:总算开窍了!记住了,你们的光纹不是胎记,是宇宙给叛逆者留的齿轮接口。
胖仓鼠在齿轮顶端转起圈圈,尾巴卷着阿杰的机械臂,也卷着我的手指。
腕上的光纹烫得像揣了块烤饼干,我看着阿杰不再隐藏的光纹,突然觉得这蚀骨星的叛逆花园,终于凑齐了能让齿轮组转起来的最后两颗齿牙——而我们,正用笑声和光纹,把三千年的规矩卡出个透亮的大窟窿。
我摸着腕上发烫的光纹,突然明白三千年的瓶颈根本不是难题——它就是个等着叛逆者用不规矩的齿轮卡进去的玩笑,而我和阿杰,还有所有藏着光纹的孩子,都是天生带着缺角齿轮的开锁人。
实验室的金属树突然结出齿轮形状的果实,每个果实里都躺着块叛逆水晶。
阿杰的机械臂摘下颗果实,水晶上刻着小念的字:所谓瓶颈,不过是宇宙给叛逆者出的谜语,答案嘛...藏在每个敢说这规矩缺了个齿轮的小孩腕上。
腕上的光纹还在跟齿轮组共振,我看着阿杰不再隐藏的光纹,突然觉得这蚀骨星的叛逆花园,终于等到了它的齿轮匠人们——我们带着各自的缺角,却能拼出整个宇宙都想不到的叛逆图案。
而那些藏在光带深处的笑声,才刚刚开始在齿轮的咔嗒声里,传遍三万年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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