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指尖刚触到瘸子李脱落的鳞片,掌心便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是系统在提示可吞噬的信息,但此刻他顾不上看属性面板。
指尖接触的瞬间,鳞片表面冰冷如铁,却又透出一丝残存的体温,仿佛那具躯壳刚刚离去不久。
铁壁裂缝里的金光像有生命般蠕动,每一缕都缠向他指间的鳞片,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教室翻到的日记本,瘸子李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守夜人要把名字刻进地脉,这样就算被净化术抹了魂,也能等个替我们喊冤的。”
“昭弟,推。”墨痕的虚影突然抓住他手腕,虚影的手指穿透陈昭皮肤,却带起一片冰凉的记忆碎片——是瘸子李蹲在第七岗哨外,用工兵铲一下下凿墙,每凿一下就念一个名字,血混着石灰粉在墙面洇出模糊的“相濡以沫”。
铲声沉闷如心跳,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潮湿的土腥气。
陈昭喉结滚动,鳞片边缘的倒刺扎进掌心,鲜血渗出时带着微弱的咸腥味。
他咬着牙将鳞片按进裂缝。
“轰!”
铁壁轰然震动,原本零散的碑文突然活了过来。
秀姐的丈夫、阿福的防爆盾、王婶的饼干……这些被遗忘的碎片像金色的鱼群,从裂缝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半空连成一片悬浮的碑林。
金色的光芒洒落,照亮了尘封的记忆,也映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泪痕与惊愕。
陈昭听见婴儿的啼哭、老人们的咳嗽、少年们用铁皮罐敲出的不成调的歌——都是他在废土流浪时听过却没记住的声音,如今却清晰如昨日重现。
“好得很!”
阴恻恻的笑声从碑林后方炸开,像是金属刮擦骨头的声响,令人牙根发酸。
陈昭抬头,正撞进一双泛着紫雾的眼睛——联盟长不知何时站在碑林中,黄金级变异体的鳞片在金光下泛着冷光,他胸口的兽核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着的虚影,正是墨痕!
“这些痛苦记忆,每多一道碑文,我的永生药剂就多一分纯度。”联盟长抬手,半空中的“王婶的饼干”突然扭曲成血珠,钻进他指尖的针管里,“你以为守夜人在守魂?他们在给我养蛊!”
瘸子李的三百二十八具尸体,每具的痛苦都在滋养这颗兽核——他拍了拍胸口,墨痕的虚影猛地一颤,“而他的痛苦,是我永生的燃料。”
“陈昭!”
林晚棠的尖叫像一把刀劈开混乱。
声音尖锐而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陈昭转头,看见女博士的手指死死抠住实验台边缘,指节发白:“你怀里的《庄子》残页!第37页!”
残页?
陈昭猛地摸向胸口——那是他在图书馆地窖找到的,被父母用身体护住的老书,边角还沾着暗红的血。
纸张粗糙,带着霉味,展开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展开泛黄的纸页,字迹在金光下突然清晰:“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原来如此……”墨痕的虚影突然笑了,他眼尾的泪痣不再刺眼,反而像滴要落未落的晨露,“我困在‘被记得’的执念里三百年,却忘了……相濡以沫的碑,终要等来相忘的江湖。”
“放屁!”联盟长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掐住墨痕的脖颈,兽核表面裂开更多细纹,“你以为你能逃?没有你的痛苦,我的药剂……”
“瘸子李!”陈昭突然大喊。
所有人目光转向那个佝偻的身影。
瘸子李的工兵铲还攥在手里,铲刃上的血已经凝固,可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那是三年来守着三百二十八具尸体,守着被联盟长骗去的“守夜人能活”的承诺,终于在这一刻烧穿了所有迷茫。
“三年前你说,”瘸子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一个字都磨得人耳朵生疼,“守夜人把名字刻进地脉,就能活过下一个冬天。”他一步步走向联盟长,工兵铲的尖头抵上自己心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可我守到第七个冬天,只守到你派净化者来抹名字!”
“老李!”陈昭想扑过去,却被顾清欢拽住手腕。
女安全屋管理者的茶道短刃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她摇头:“他要自己做个了断。”
瘸子李笑了,笑得像个终于能卸下重担的老人。
他猛地一推工兵铲,鲜血溅在联盟长脸上,也溅在悬浮的碑林中。
金色碑文如潮水倒灌,顺着联盟长的七窍钻进去——那是瘸子李的记忆,他的痛苦,他守夜时每一滴眼泪,每一次在寒夜里念名字的颤抖。
联盟长的惨叫刺破空气。
陈昭点头,将饼干小心收进怀里。
他抬头看向悬浮的碑林,那些金色的名字在晨光中渐渐淡去,却在他心里刻下了更深的痕迹。
远处传来变异兽的低嚎,可这一次,他不再觉得孤单。
因为他知道,有些名字,永远不会被忘记。
而怀里的饼干,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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