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圣殿里的血字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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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的指腹刚触到墨痕胸口那道蛛网般的裂痕,掌心的饼干突然烫得惊人。

“烫!”他本能缩手,却见那半块饼干像被磁石吸住,“啪”地黏在裂痕中央。

指尖传来灼热的刺痛,像是碰到烧红的铁片边缘。

废墟的风陡然变了——腐锈的金属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旧书纸页特有的霉香,混着淡淡檀木气息,仿佛置身尘封多年的藏经阁。

他抬头时,断裂的钢筋正簌簌化为木屑,扭曲的铁皮墙展开成深褐色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排着《庄子》竹简,每根竹片都泛着暖金色的光,映得整个空间如同黄昏下的书房。

“这是……”林晚棠的检测仪在她掌心疯狂震动,警报声像被掐住脖子的乌鸦,尖锐又断续,“精神共振!

陈昭,他的精神圣殿在重构!”

陈昭没来得及回应。

悬浮在半空的墨痕突然剧烈颤抖,他原本透明的指尖渗出鲜血,竟在斑驳的墙面上划出歪扭的血字:“记……记住地窖。”最后那个“窖”字拖得老长,血线断成星星点点的红,像被风吹散的火星,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淡淡的血腥气。

“墨痕!”陈昭想冲过去,地面却裂开一道泛着银光的漩涡。

那光不是刺目的白,而是像旧书页被阳光晒透的暖黄,裹着他的脚踝往深处拽,脚底传来一种柔软却无法抗拒的拉力,像是陷入流沙。

他踉跄着抓住最近的书架,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木头——竹片上的字会动,“北冥有鱼”四个字游鱼般从简上跃起,擦过他手背时带起一阵暖意,如春风拂面。

“昭哥!”林晚棠的声音被漩涡扯得支离破碎,像是从遥远山谷传来的回音,“检测仪显示他的精神体在自毁!

记忆碎片在吞噬核心记忆,再不去找锚点……”

话音未落,陈昭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眼前的黑暗只持续了半秒,再睁眼时,他正蹲在潮湿的地窖里。

霉味更重了,混着铁锈和面包发酵的甜腻,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来。

墙角的砖石冰冷潮湿,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咕啾”声。

十二岁的自己缩在墙角,校服领口沾着血——那是三天前被丧尸抓的,此刻正闭着眼,睫毛上凝着冷汗,呼吸微弱而急促。

“哲学系废物,别睡!”

少年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汤。

陈昭转头,看见十五岁的墨痕正蹲在他面前。

对方校服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一道新鲜的抓痕,手里举着半块面包,边缘还沾着芝麻,散发出微微的麦香,“丧尸群在往上涌,你要是睡过去,我就把你喂给它们当宵夜。”

这是灾变前最后一个雪夜。

陈昭记得的——图书馆外的雪下得疯,丧尸撞门的声音像擂鼓,一声接一声,震得地板都在颤动。

他发着烧,意识昏沉,是墨痕用半块面包硬撬开他的嘴,自己却啃着冻硬的馒头,说“我胃好”。

“墨小痕……”陈昭下意识伸手,想碰一碰少年脸上的冻疮。

指尖却穿过对方的肩膀,像碰碎了一捧月光。

“别碰。”

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昭转身,看见穿旧校服的少年正倚着地窖木门。

他和记忆里的墨痕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尾没有泪痣,手里攥着本《庄子》,书页正簌簌往下掉,纸张摩擦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如同秋叶落地。

“这是记忆碎片,碰了会加速崩塌。”

“你是……”

“书灵。”少年翻着书页,纸页间漏出细雪,雪花落在地上却没有融化,反而泛起微光,“他精神体的具象化。

现在要进核心记忆,得用你的记忆换他的。”

陈昭皱眉:“换?”

“他的记忆圣殿在自毁,因为核心记忆被吞噬了。”书灵的指尖划过《庄子》某一页,纸页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地窖共患难。

那是他最珍贵的锚点,现在被其他碎片啃得只剩残渣。

要救他,你得把自己的一段记忆填进去当养料。”

雪突然大了。

窗外呼啸的风中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声响,记忆里的小墨痕正搓着他的手哈气,嘴里念叨着“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与坚定。

陈昭自己烧得迷迷糊糊,嘟囔着“鱼会冷吗”,语气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

“用我的记忆换?”陈昭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换什么?”

“一次生死经历。”书灵的声音像碎冰坠入井底,清冽而无情,“系统没告诉你?

吞噬系统的记忆锚点激活,需要宿主献祭同等重量的记忆。”

陈昭突然想起刚才系统的震动——他以为是吞噬联盟长后的提示,原来早有预兆。

“选吧。”书灵把《庄子》举到他面前,书页上浮现出三团光:一团是埋葬父母时的雪,白得刺眼;一团是第一次吞变异兽核时的剧痛,红得像火;还有一团是苏绾第一次对他笑,眼睛弯成月牙。

陈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埋葬父母的场景——父亲用身体护着他躲进地窖,母亲把老书塞进他怀里,说“昭昭,活下去”。

丧尸撞开木门的瞬间,他们的血溅在书皮上,像两朵红梅,温热、腥咸,至今萦绕在他的记忆中。

“就这个。”他指尖点向最白的那团光。

书灵的瞳孔缩了缩:“你确定?那是你活下来的根。”

“确定。”陈昭声音发哑,“没有墨小痕,我早死在地窖了。”

书页突然发出刺目的光。

陈昭感觉太阳穴像被凿子猛敲,记忆碎片从脑子里往外涌——雪地里的木铲,父母冰凉的手,老书皮上的血渍……他踉跄着扶住墙,嘴里尝到铁锈味,一低头,咳出半片带血的书页,纸张湿润、柔软,带着淡淡的墨香。

“痛快!”

熟悉的笑声在头顶炸开。

陈昭抬头,看见墨痕的残魂正站在崩塌的书架顶端。

他胸口的裂痕不见了,眼尾的泪痣泛着金光,像一颗星辰点亮了整座圣殿。

“你……”陈昭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复杂,“活了?”

“没活透。”墨痕打了个响指,崩塌的书架突然静止。

无数金色碎片从空中坠落,每片都刻着小字:林默·陈昭·地窖共患难。

“但核心记忆保住了。

那些吃记忆的碎片,现在都成了碑。”

陈昭接住一片碎片。

上面的字是墨痕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像他十五岁时偷偷在课本上写的“昭哥别怕”。

“相濡以沫的碑……”

轻柔的歌声从远处飘来,似梦非梦。

陈昭看见书灵站在记忆门后,《庄子》合在胸口,“刻着我们的名字。”

“昭哥!”

林晚棠的呼喊穿透圣殿。

陈昭转头,看见现实中的她正扒着漩涡边缘,检测仪的红光映得她脸发白,“快回来!

他的血液……”

话音被漩涡截断。

陈昭感觉有只手在拽他的后领——是墨痕的残魂,正笑着推他:“走啊,你那博士要急哭了。”

当陈昭的脚重新踩上废墟的碎铁皮时,林晚棠的手“唰”地攥住他手腕。

她另一只手举着玻璃试管,管底沉着半滴暗红的血,正是刚才从墨痕残魂指尖蹭到的。

“这血……”她盯着试管,睫毛剧烈颤动,“有活性。”

陈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墨痕的残魂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却还在对他比口型:“记得……地窖。”

风卷起一片金色残页,落在试管上。

林晚棠的指尖微微发抖,试管里的血突然泛起涟漪,像有什么东西要挣破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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