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探照灯像两把白刃劈开夜色，刺目的光束扫过废墟，照亮了满地碎石与血迹。
苏绾的膝盖砸在碎石上，溅起的血珠混着月光落在陈昭手背，带着温热的腥气，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刚要扶她，掌心就触到一片滚烫——那温度不似人类，倒像熔炉里淬过的铁，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烫得他指尖一颤。
陈昭......苏绾仰起脸，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几缕，左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声音低哑而破碎，我挡下的子弹里......有变异兽基因。她掀起战术服左肩，陈昭倒抽一口冷气——原本狰狞的弹痕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青黑色血管像活物般爬向脖颈，在锁骨处汇集成一片荆棘状的暗纹，仿佛有人将毒藤种进了她的血肉之中。
用我的血！陈昭摸出腰间的军刀，刀锋划过掌心的瞬间，金属割裂皮肉的微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变异兽基因链——吞噬需共享宿主记忆！他没来得及细想，直接将渗血的掌心按在苏绾伤口上。
滚烫的血液刚接触皮肤，陈昭眼前突然炸开一片雪色。
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风裹挟着纸页翻飞的声音扑面而来，那是三年前的冬夜，他缩在图书馆地窖的通风口，看着外面变异体的利爪抓碎玻璃，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味道。
苏绾裹着染血的战术服撞进来，子弹穿透她左肩的声音像爆竹，她却反手将他推进更深的阴影里：躲好，别出来。
原来这就是共享记忆......陈昭喉咙发紧，掌心的血突然变得灼烫，苏绾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腕，疼得他几乎要抽回手，却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呢喃：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多挡一颗子弹...
都过去了。陈昭咬着牙将手按得更紧，余光瞥见废墟后闪过一道白影——林晚棠抱着银色手提箱跃出来，发梢还沾着碎砖灰，带起一阵呛人的尘土气息。
她的基因检测仪刚贴上苏绾手臂，屏幕就炸开刺目的红光：血荆藤孢子！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弹片里的孢子早顺着骨髓侵入基因链，陆沉是在用她培育完美药引！
话音未落，林晚棠突然扯开后颈的衣领。
陈昭瞳孔骤缩——她雪白的后背上，竟浮着几枚暗金色鳞片，边缘还渗着淡粉色的血珠。
血腥味混着一种奇异的腥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半年前在废弃实验室，我偷听到他们说......需要能承载变异兽基因却不暴走的容器。她的指尖微微发抖，苏绾，我也是......
晚棠！陈昭刚要开口，苏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原本漆黑的瞳孔里，泛起一丝妖异的幽绿，左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间——那里插着那把断刀的残片。
金属摩擦声从她指间传出，如同某种远古野兽的低语。
陈昭这才发现，她颤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刀鞘上的裂痕，和他掌心的符文纹路竟完全吻合。
断刀......苏绾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回响，帮我......
陈昭立刻抽出残片。
当两片刀刃在月光下拼合的瞬间，金属摩擦声如古寺钟鸣，震得两人耳膜微颤。
刀锋映出两人重叠的倒影，幽蓝的月光在刀身上流淌，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力量。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技能解锁：断刃重生（消耗1点精神值）。更令他震惊的是，刀刃上竟渗出一滴金色血液，在刀身刻出一行小字——虚室生白，吉祥止止，正是他常念的《庄子》句子。
原来你......陈昭抬头看向苏绾，却见她眼里的幽绿正在消退，左手按在自己心口，指尖因疼痛而发白：三年前在地窖，我听见你背《庄子》......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就想着......要是能活下来，就把这句话刻在刀上。
吼——
铁牛的嘶吼打断了对话，低沉的震动从地面传来，仿佛某种庞然巨兽正从深渊中醒来。
陈昭这才注意到，被黑雾包裹的铁牛正摇摇晃晃站起身，胸前的暗红晶体比之前更亮，像一盏引路灯指向北方。
浓烈的腐臭味随着它的动作扩散开来，令人作呕。
苏绾的断刀已经出鞘，刀锋泛着冷光对准铁牛咽喉，却在即将刺下时被陈昭一把攥住手腕：别杀他！
你疯了？苏绾皱眉，眼中浮现出一丝愤怒与不解。
林晚棠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她盯着屏幕的眼神像是见了鬼：孢子......正在通过伤口向北区地下蔓延！她指向北方，检测到地下有大规模能量反应，坐标......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北区图书馆B2-07书架？
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他最熟悉的坐标——灾变前，他总在B2-07的哲学区看书，父母最后一次给他送食物，就是在那个书架下。
空气中曾飘着旧书特有的霉味与父亲带来的热汤香气，如今却被死亡与腐烂的气息取代。
装甲车的轰鸣更近了，金属碾压碎石的声音刺耳地逼近。
苏绾握紧断刀，刀刃上的《庄子》铭文随着她的心跳发出微光：先解决追兵。她看向陈昭，眼里的幽绿彻底褪尽，只剩下一双坚定而疲惫的眼睛，至于图书馆......
陈昭摸了摸心口的书页，那里还残留着苏绾的体温，混合着血与汗的咸涩味道。
他望着北方天际线，那里的云层被探照灯照得发红，隐约能看见北区图书馆几个锈迹斑斑的大字。
有些真相，该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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