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军需动脉,财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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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无情。

铅灰色的天幕下,朔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肆虐着萧辰扎在雁门关外的连营。中军大帐内,火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帐内凝重而压抑的寒意。

“王爷,您看!”镇北大将军张承光,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却双目赤红,他抓起一件所谓的“御寒棉衣”,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薄薄的布料应声而裂,里面露出的,不是厚实的棉花,而是发黄的、结块的芦花。

“这便是户部送来的最新一批军需!棉衣是芦花心,送来的军粮里掺了半数沙土,连给伤兵用的金疮药,都只是些止不住血的香炉灰!”张承光将那件破烂棉衣狠狠摔在地上,虎目含泪,声音都在颤抖,“将士们在前面流血拼命,李荣那个阉竖,却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已有近千名弟兄因为冻伤和饿肚子,倒在了病榻上,再也上不了战场了!这仗……这仗还怎么打!”

帐内,几位副将皆是垂首不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上满是悲愤与无奈。

自萧辰领兵以来,他以雷霆之势,迅速稳住了防线,并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极大地挫败了蛮族的锐气。然而,战争打的不仅是战术,更是后勤。户部尚书李荣在后方使绊子,军需补给被一拖再拖,送来的也尽是些残次品。前线的胜利,正被后方的蛀虫,一点点地蚕食干净。

萧辰立在巨大的沙盘前,面沉如水。他没有看那件破烂的棉衣,目光始终锁定在沙盘上代表着敌我双方的小旗上。他知道,这是一场双线战争,一条在北疆的冰天雪地,另一条,则在京城的人心诡计之中。

他已经给苏清婉送去了密信。但他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她,面对整个太后集团的压力,又能做什么?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将这千斤重担,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

就在帐内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一名亲兵突然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禀报道:“王爷!营外……营外来了一支庞大的商队!绵延数里,看不到头,他们打着……打着‘清婉堂’的旗号!”

“什么?”

萧辰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帐内所有将领,也都是一脸错愕。

“清婉堂”?一个京城的药铺?他们的商队,如何能穿过重重封锁,来到这冰天雪地的北疆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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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杏林坳。

这里早已不是什么偏僻山谷,而是一个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战争工坊。

在若兰的亲自统筹下,苏清婉早已布下的产业网络,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被催动到了极致。

药坊内,灯火彻夜不熄。从各地秘密收购来的药材堆积如山,上百名药工正在流水线上,将它们炮制成最利于携带和保存的药粉与药丸。金疮药、祛寒散、健力丸……一箱箱成品被贴上封条,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后方的农庄和屠宰场,更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食品加工厂。整只的牛羊被分割处理,用苏清婉提供的独家秘方,腌制、风干、烘烤,制成可以长期保存,且富含油脂和盐分的高热量肉干。一口下去,便能迅速补充体力。

另一边,苏清婉控股的布行和成衣坊,早已停掉了所有对外生意。数千名绣娘和裁缝,正夜以继日地赶制着厚实的棉衣。每一件棉衣,都用的是最上等的鲁地产厚棉,针脚细密结实,足以抵御北疆最刺骨的寒风。

若兰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穿梭于各个工坊之间,亲自检查着每一道工序的质量。她知道,自己手中生产的每一件物资,都可能在前线,救回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小姐的信任,王爷的安危,大业朝的国运,都系于此。她,绝不能有半分懈怠。

当所有的物资准备就绪,堆积如山的场景,足以让任何一个兵部官员感到震撼。这已经不是一个商号的力量,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高效运转的“战时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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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资齐备,如何运送,才是最大的难题。

官方驿道和关卡,全在户部和兵部的掌控之下,想通过无异于自投罗网。

苏清婉拿着萧辰给她的那枚麒麟私印,约见了一位早已退隐江湖的传奇人物——震远镖局的前总镖头,“铁背苍龙”铁啸天。

在一处僻静的酒楼雅间,苏清婉没有多言,只是将一箱样品推到了铁啸天的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棉衣,一包肉干,一瓶金疮药。

年过花甲的铁啸天,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倏地变了。他拿起那件棉衣,用手一摸,便知是上等的好棉。又拿起那肉干,闻了闻,便知是用了心的精良吃食。他戎马半生,太清楚这些东西对一个在冰天雪地里作战的士兵,意味着什么。

“安康县主,您这是……”铁啸天声音低沉。

“铁总镖头,”苏清婉亲自为他斟上一杯酒,“我知您早已金盆洗手,不问江湖事。但我也知,您有二十三位义子,都曾在大将军张承光麾下效力,如今,他们都身在北疆。”

铁啸天的手,微微一颤。

苏清婉站起身,对着这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深深一拜:“清婉不以金银求您,只以北疆数万将士的性命,和您那二十三位义子的安危,求您出山。请您,动用震远镖局的老人脉,为我将这批物资,送抵前线。绕开官道,另辟蹊径,无论代价,清婉一力承担。”

铁啸天沉默良久,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他重重放下酒杯,眼中精光爆射,“老夫这条命,本就是沙场上捡回来的!既是为袍泽,为弟兄,莫说艰险,便是刀山火海,老夫也替您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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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商队,在三天后的一个深夜,悄然驶出了京城。

数百辆大车,满载着希望与生机,由铁啸天亲自带领,和他召集来的数百名经验最丰富的退役镖师护送。他们没有走宽阔的官道,而是钻入了一条条只有资深商旅和老练的走私贩子才知道的、崎岖难行的小路。

他们翻过险峻的太行山,趟过冰冷的黄河支流。在泥泞的沼泽里,镖师们用肩膀扛着车轮前进;在狭窄的悬崖边,他们用身体做路桩,确保每一辆车都安全通过。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押镖,这是一场与天斗,与地斗,与时间赛跑的急行军。支撑着他们的,是“忠义”二字,是对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袍泽们,最深沉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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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外,萧辰与张承光等人策马冲出大营。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黑色的长龙,正顶着风雪,缓缓向营地靠近。那面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的“清婉堂”杏黄旗,是那样的醒目,那样的温暖。

当车队终于抵达营门外,当覆盖在车上的油布被一一掀开,当堆积如山的厚实棉衣、飘香的肉干、以及一箱箱珍贵的药品,呈现在所有士兵面前时,整个军营,先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喜极而泣的哽咽。

紧接着,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

“万岁!安康县主万岁!”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士兵们欢呼着,跳跃着,许多人甚至流下了滚烫的热泪。他们冲上前,抚摸着那些厚实的棉衣,就像抚摸着亲人的脸庞。这种从绝望到希望的巨大冲击,让这些铁血汉子,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萧辰立于马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深深的触动所填满。他看着那面“清婉堂”的旗帜,仿佛能透过千里风雪,看到那个在京城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子。

张承光策马来到他身边,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此刻竟也眼眶泛红。他由衷地感叹道:“王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位安康县主,她的胸襟与手段,胜过我朝中十万大军啊!”

萧辰没有说话,但他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夜里,铁啸天被请入了中军大帐。他将一封苏清婉的亲笔信,交到了萧辰手中。

萧辰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展开了信纸。

信上的字迹,是她独有的清丽与风骨。信中没有诉说京城的艰难,只是一些让他注意身体、切勿急躁的温柔叮嘱,最后一句是:“君在疆场,妾在后方,此心同袍,生死与共。”

这十二个字,让萧辰坚硬如铁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信纸的末尾时,他脸上的柔情,瞬间被一种锐利如鹰的锋芒所取代。

在信的末尾,附着一张简易的地图。那是蛮族后方的一片区域,上面,被苏清婉用朱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地方——狼居胥山。

旁边,还有一行清秀的小字注解:“此地背风向阳,气候干燥,乃蛮族商路南下必经之节点,亦是其囤积粮草之最佳所在。其防备,或出意料之松懈。”

萧辰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将地图与沙盘上的地形一一对应。

他的瞳孔,在烛火的映照下,燃烧起两团炙热的火焰。

原来,她送来的,不仅仅是军需。

更是,一场足以一战定乾坤的,惊天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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