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假意联姻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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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愁涧的风裹挟着硝烟,如一头愤怒的野兽,呼啸着灌进临时指挥部。

风扑在脸上,带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像无数细小的针刺痛着皮肤。

季衍之捏着杜余怀逃脱时留下的金属纽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触感冰冷而坚硬,仿佛带着杜余怀逃脱时的决绝。

那枚纽扣雕刻着虎啸帮特有的云纹,在昏黄的灯光下,云纹显得格外诡异,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那血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还带着一丝温热,不知这血是看守士兵的,还是杜余怀自己的呢?

他闭上眼睛,耳畔回响起士兵汇报时的话语,那声音带着紧张和慌乱:“杜副官的绳索是用细刀割断的,洞口有新鲜的鞋印,和虎啸帮三堂口的鞋样吻合。”这声音在寂静的指挥部里回荡,像一记重锤敲在季衍之的心上。

这并非普通的越狱事件。

杜余怀在龙骧军待了十年,从马夫一路做到副官,甚至连季衍之的作息都了如指掌。

倘若他真的想逃跑,早在虎啸帮偷袭山洞时就应该动手了,可他偏偏选择在己方大获全胜的时刻——显然是有人故意放他走,甚至有可能……

指挥部外的风声愈发猛烈,像在诉说着局势的紧张。

通讯兵抱着电报机,脚步匆匆地低头走进来,那电报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少帅。”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王小姐那边发来消息,山洞防线已稳固,伤员都转移了。”

季衍之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的阴鸷如同火焰般翻涌,那火焰仿佛要将整个指挥部点燃。

他抓起桌上的地图,指尖重重地压在“陆宅”两个字上,那地图的纸张在指尖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陆天佑这个老狐狸,表面上在商谈南北和议,私下里却和日本人的军火船在渤海湾靠了三次岸。

杜余怀逃脱,必定是去给陆天佑报信,虎啸帮接下来只会更加警惕。

“备车。”他扯下染血的军帽,重重地摔在桌上,那军帽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回司令部。”

此时的王佳期正蹲在药箱前整理绷带,药箱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安静的氛围中偶尔传来外面风吹过的声音。

林素娥端着药碗走过来时,看见她的指尖突然停顿了一下——染血的纱布里裹着半枚子弹头,和虎啸帮惯用的德国造子弹不一样。

“佳期。”林素娥轻声唤她,那声音轻柔而温和,像一阵春风拂过。

“少帅的电话。”

王佳期的手一抖,纱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她弯腰去捡,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那心跳声在她的耳边砰砰作响。

自上次在军火库并肩作战后,两人已经七天没见了,季衍之的声音总是带着电流杂音,可她偏偏能从那些“注意安全”“速归”的话语中听出别样的意味。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仿佛浸在冰水里,带着一丝寒意:“杜余怀跑了。”

王佳期的呼吸一滞,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她想起被关押时杜余怀盯着自己的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那眼神仿佛还在她的眼前晃动。

“他……和虎啸帮有关?”

“不止。”季衍之停顿了片刻,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春蚕在咀嚼桑叶。

“陆天佑明天要见你。以商会千金的身份。”

王佳期猛地站直身子,撞得药箱“哐当”作响,那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她内心的震惊和慌乱。

“联姻?”

“是假意。”季衍之的声音突然近了一些,像是把话筒贴在了唇边,那声音带着一丝温暖和信任。

“他需要一个能接触龙骧军的棋子,而我们需要他的账本。”

王佳期的指甲掐进掌心,那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想起三天前在山洞里,季衍之抱着她从爆炸中冲出来时,军大衣下的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着她的后背,那温暖的感觉仿佛还在她的身上。

现在要她去做陆天佑的“棋子”,去接触那个连季衍之都说“比毒蛇还毒”的男人……

“我需要你。”季衍之低声说道,那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座山压在她的心上。

“只有你能让他放下戒心。”

王佳期闭上眼睛,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响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那滚烫的东西是她的勇气和决心。

“什么时候?”

“三日后,陆公馆的秋宴。”季衍之顿了顿,“我会安排人在暗处。”

王佳期挂断电话时,发现掌心全是汗,那汗水湿漉漉的,带着她的紧张和不安。

林素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要我帮你准备些什么?”

“帮我把那身月白色缎子旗袍找出来。”王佳期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苦涩。

“陆先生喜欢端庄的。”

王明理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红木桌上,那声音清脆而刺耳。

他盯着女儿换好的旗袍,银线绣的玉兰花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那冷光像一层霜,让他的心也冷了下来。

“佳期,你疯了?那陆天佑是什么人?上个月商会的周老板不过说了句‘虎啸帮该收收手’,第二天就被发现在护城河漂着!”

王佳期跪坐在他脚边,握住他青筋凸起的手,那手粗糙而温暖。

“爹,您总说‘商民要守本份’,可现在虎啸帮的货船运的不是粮食,而是军火,日本人的药剂在北边的村庄害死了多少孩子?”她仰头,眼尾发红,那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带着她的愤怒和悲痛。

“我是您养的女儿,可我更是个医生。”

王明理的手指颤了颤,那颤抖仿佛是他内心的挣扎。

他望着女儿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十八年前在雪地里捡到的女婴,裹着带血的襁褓,却在他手心里攥得他生疼。

“你……你要答应我,”他喉结滚动,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但凡有危险,立刻跑。”

王佳期扑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檀香味,那香味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

“我答应。”

秋宴当天,陆公馆的水晶灯把厅内照得亮如白昼,那灯光耀眼而明亮,像无数颗星星在闪烁。

灯光洒在地上,反射出一片柔和的光。

王佳期扶着玉儿的手跨进门槛时,正好撞进陆天佑含笑的目光里,那目光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他穿着月白色长衫,胸前别着翡翠别针,那翡翠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倒像个教书先生:“王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陆先生客气了。”王佳期福了福身,余光瞥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绣着虎纹的缎子——和杜余怀逃脱时留下的纽扣纹路一模一样。

刹那间,她的内心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震惊、疑惑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对后续行动的担忧也像乌云般笼罩在心头。

陆天佑引她到雕花圆桌前,仆人奉上碧螺春,那茶香袅袅升起,带着一丝清新和淡雅。

“听闻王小姐随父经商多年,可去过南边?”

“去过几次上海。”王佳期端起茶盏,青瓷边缘贴着嘴唇,那青瓷的触感光滑而凉爽。

“那里的绸缎庄倒是有趣,老板总说‘小姐皮肤白,穿湖蓝色最衬’。”

“王小姐可知,在下最敬佩的就是从商之人。”陆天佑指尖摩挲着茶盏,那摩挲的声音轻微而有节奏。

“尤其是能在乱世里守住家业的。”

王佳期垂眸轻笑:“陆先生过誉了。倒是听爹说,陆先生在北边调和帮派纷争,才是真本事。”

陆天佑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收缩的瞬间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他盯着王佳期泛红的耳尖——那是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可她的话却像根软针,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试探里。

“王小姐真会说话。”他笑着招手,仆人捧来一个锦盒,那锦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华丽。

“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是一对翡翠耳坠,绿得像要滴出水来,那翠绿的颜色鲜艳而夺目。

王佳期抬眼:“这太贵重了。”

“王小姐若不嫌弃,明日搬来陆公馆住如何?”陆天佑笑得温文尔雅,那笑容背后仿佛隐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在下让人把西院收拾出来,种满了王小姐最爱的玉兰。”

王佳期的手指在桌下蜷起,那蜷起的手指仿佛是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她想起季衍之今早塞给她的微型发报机,此刻正贴着她的后腰发烫,那发烫的感觉仿佛是季衍之的信任和期待。

“那……便叨扰陆先生了。”她抬眼时笑意清浅,那笑意背后是她的坚定和勇敢。

“只是我那丫鬟玉儿,自小跟我长大……”

“自然一并接来。”陆天佑站起身,那站起身的动作带着一种威严。

“明日辰时,在下派车来接。”

出了陆公馆,玉儿攥着她的袖子直发抖,那颤抖的袖子仿佛是她内心的恐惧。

“小姐,那耳坠子我瞧着至少值三千大洋!他、他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王佳期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远处街角有辆黑色轿车闪过,车帘掀起半角,露出季衍之冷硬的下颌线,那下颌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毅。

她突然笑了:“他要是看出什么,就不会急着让我搬进去了。”

夜风卷起一片玉兰花瓣,落在她脚边,那花瓣轻飘飘的,像一只蝴蝶。

王佳期弯腰捡起,花瓣上还沾着水晶灯的光,那光在花瓣上闪烁,像一颗星星。

明日辰时,陆公馆的西院,该是一场更热闹的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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