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婚约将至的试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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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的清晨,王佳期对着铜镜描眉时,指尖在眉峰处顿了顿。

窗外初阳洒下几缕柔和的光,在她鬓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镜中映出玉儿捧着红盖头的身影,缎面绣的并蒂莲还带着新线的刺痒,被她捏出几道褶皱。

那红得刺目的锦缎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未褪尽的血痕。

小姐,陆府的帖子说酉时开宴。玉儿声音发颤,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王明理老爷在厅里来回走,把青砖都磨薄了一层。

王佳期放下眉笔,胭脂盒里的玫瑰膏泛着油光,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盒沿,感受到那一层细腻的油脂触感。

她想起昨夜在炭盆里烧掉的地图——季衍之标注的虎啸帮暗桩位置,墨迹被火烧得蜷曲,像极了陆天佑伪善的笑。去把我那套翡翠头面取来。她抚平旗袍前襟的盘扣,布料滑过指腹,冰凉而紧实,要让陆先生觉得,我这待嫁的新娘,连发簪都要挑最衬他的。

正厅里,王明理的茶盏在檀木桌上磕出脆响,清亮如针落地。

他盯着女儿鬓边的翡翠蝴蝶,喉结动了动:佳期,要不...

爹。王佳期上前扶住他发抖的手,指尖触到他袖口的补丁——那是多年旧衣,湖绸柔软贴肤,却已洗得泛白,您不是说,女儿家要懂分寸?

我不过是做几样家乡菜,让陆先生知道咱们的诚意。

王明理的指甲掐进掌心,掌纹间传来隐隐刺痛。

他想起三天前陆天佑派来的人,刀疤在门框上划的血痕还未干,那股铁锈味仿佛还萦绕鼻尖:王会长,令爱与我家少帅的姻缘,可是北疆百姓的福气。他望着女儿眼底的坚定,终究叹了口气:当心药膳里的火候,你小时候总把糖罐打翻......

知道了。王佳期转身时,翡翠坠子在颈间晃出冷光,叮当作响,像是某种隐秘的铃音。

她没说的是,那罐被打翻的糖,早被她换成了迷药粉——此刻正藏在她绣鞋的夹层里,隔着丝袜,能隐约感觉到颗粒的粗糙。

陆府的正厅飘着沉水香,比王宅浓了三分,熏得人有些恍惚。

陆天佑穿月白长衫立在廊下,看见王佳期的身影,立刻迎上来:期期来了。他伸手要扶,王佳期后退半步,袖中银镯轻响,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陆先生,长辈还在厅里呢。

厅内上座是陆天佑的六叔公,白须垂到胸口,可王佳期注意到他按在藤椅上的手——虎口有枪茧,分明是常年摸枪的主儿。

那皮肤粗糙,关节粗大,甚至能闻到硝烟残留的气息。

下首坐着几个穿马褂的,其中一个总盯着她的茶盏,喉结动得像吞了只蛤蟆——这是陆天佑新安的眼线,她昨夜在玉儿的账本里见过,是城南赌坊的账房先生。

他的目光带着窥探,让人脊背发凉。

听闻期期要亲自下厨?陆天佑夹了块桂花糕推到她面前,甜香扑鼻,我让人备了长白山的野山参,最是补气血。

王佳期笑着应下,起身时故意碰翻了茶盏。

滚烫的茶水溅在六叔公裤脚,她慌忙蹲下擦拭,余光扫过他靴底的泥——是北城护城河的青泥,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那里有虎啸帮的码头。

后厨的灶火烧得正旺,热浪扑面而来。

王佳期掀开砂锅盖子,山参的苦香混着桂花蜜的甜涌出来,蒸汽扑在脸上,湿热难耐。

她指尖在袖中轻弹,迷药粉顺着蒸汽散进汤里——这是季衍之说的,陆天佑的亲信总爱抢头啖汤。

粉末细密,几乎无声无息地融入雾气之中。

好香!端着汤盅出来时,账房先生已经凑到了跟前。

王佳期垂眸浅笑,看他喉结滚动着先舀了一勺。

宴席过半,陆天佑的眼尾爬上了薄红,酒意微醺,声音也染上几分暧昧。

他举着酒杯,声音里裹着蜜:期期可知,龙骧军最近在北边换了防区?

王佳期的筷子顿在半空,木筷边缘硌得指尖发疼。

她想起季衍之在纸条上写的防区换假图,喉间突然泛起酸意,仿佛尝到了谎言的味道。

她踉跄着碰翻酒杯,酒液溅在陆天佑衣襟上:妾身...妾身不胜酒力...话音未落,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惊起一片笑声。

众人哄笑时,王佳期弯腰捡筷子,指甲在桌底刻下一道痕——这是给季衍之的暗号,标记陆天佑的亲信位置。

指尖划过的木纹粗糙,留下隐秘的痕迹。

她抬眼时,正撞进陆天佑深不见底的瞳孔,他笑着替她理了理鬓发,温热的手指掠过耳畔,令人毛骨悚然:期期醉了,让玉儿扶你去花园醒醒酒。

花园的八角亭藏在紫藤花后,藤蔓缠绕,香气浓郁。

王佳期刚绕过月洞门,就被人拉进暗影里。

季衍之的军装带着硝烟味,混合着夜露的气息,手指扣住她手腕,力道沉稳有力:怎么样?

六叔公是码头的,账房是赌坊的。王佳期喘着气,胸膛起伏,汤里下了迷药,后半夜他们该睡成死猪。她摸出袖中纸条,是方才刻在桌底的位置图,还有陆天佑问防区......

季衍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扯下军帽扣在她头上,帽檐压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让人盯着这两个。他的拇指擦过她眼尾的胭脂,指尖残留着她妆色的温度,今晚别喝任何茶,陆天佑的人在你房里放了窃听器。

归途中,玉儿举着灯笼走在前头,暖黄的光晕摇曳不定。

王佳期的绣花鞋碾过落花,花瓣碎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突然顿住脚步:脚痛得紧。她扶着石凳蹲下,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黑影扑过来时,王佳期反手甩出袖中香囊。

迷迭香混着辣椒粉的烟雾腾起,那人捂住眼睛惨叫,声音撕哑而痛苦。

玉儿的铜簪已经抵住他后颈,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不敢妄动:小姐,是张叔!

王佳期的手一抖。

张叔是王宅的老仆,从小替她温奶热羹,此刻他脸上的伤还在渗血,衣领下露出半截虎啸帮的青狼刺青,狰狞而阴冷。

小姐......张叔声音嘶哑,带着哀求,他们抓了我孙子......

王佳期替他擦掉脸上的粉末,指尖触到他额角的淤青,硬而肿胀,带着皮肉的温热。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一回,带着说不出的沉郁,一声,两声,敲进人心深处。

送张叔回屋。她对玉儿说,转身时看见廊下立着个身影——陆天佑举着灯笼,笑容像浸在月光里的刀,寒光凛冽。

期期。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却藏着锋利的刃,明日我在城西的竹雨轩备了薄酒,想与你单独说些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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