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吃货卧底的桂花糖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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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裹着寒意渗进窗纸时,王佳期正蹲在廊下数蚂蚁。

她能听见檐角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嗒嗒”声,冷风贴着脖颈滑入衣领,像是蛇信子扫过皮肤。

她缩了缩肩膀,却依旧盯着地上那队缓缓爬行的小黑点——这是她被软禁的第三日。

院门口的守卫换了三拨,每拨人腰间虎头令牌的纹路都和狐九那晚给她的分毫不差。

她数到第七只蚂蚁时,听见后厨方向传来瓷碗碰撞的脆响——每日辰时三刻,送午饭的仆妇会从东角门进来,端着青釉瓷盆,盆底沾着点没擦净的豆沙渍,空气中总会飘来一丝甜腻的糯米香。

“小姐,该用午膳了。”小丫鬟玉儿捧着食盒跨进门槛,发顶的银簪晃得王佳期眯起眼。

她瞥见玉儿袖角沾着星点桂花碎,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今早她故意在陆天佑面前提起“母亲留下的桂花蜜糖藕”,说要给即将到来的婚宴添道压轴甜点。

那老狐狸虽阴恻恻笑了两声,却没当场拒绝。

“放桌上吧。”王佳期掀开盘盖,白米饭上卧着半条清蒸鱼,鱼眼还泛着死不瞑目的灰。

她用筷子戳了戳鱼肉,突然将碗一推:“去回陆先生,我要亲自下厨做糖藕。”

玉儿的手一抖,食盒差点摔在地上:“小姐疯了?厨房有虎啸帮的人盯着……”

“我母亲临终前说,这糖藕的糖浆要熬足三个时辰,火候过一分太苦,欠一分太腻。”王佳期按住玉儿的手背,指尖用力到发白,“陆天佑不是想查我?我偏要让他看看,我不过是个惦记着母亲手艺的傻姑娘。”

她看见玉儿眼底闪过恍然大悟的光。

这小丫头跟了她半年,早该学会怎么把“傻”演得真。

虎啸帮的厨房飘着陈年老油的腥气,混杂着灶膛里柴火燃烧的焦味。

王佳期系上蓝布围裙时,余光扫过墙角缩着的两个帮众——陆天佑派来的监工,枪柄在腰间顶出硬邦邦的轮廓。

她掀开装着糯米的陶瓮,指尖在米堆里一搅,摸到块圆滑的鹅卵石——这是她昨日趁擦药箱时藏下的,裹着特制药粉的密信就粘在石头背面。

“水要烧到起小泡再下藕。”她对着灶台喊,故意让声音发颤,“我……我从前看母亲做过,可总记不全步骤。”

监工之一的麻脸汉子嗤笑一声,枪口在案几上敲了敲:“陆先生说了,你要是敢耍花样……”

“知道,要剜了我的舌头喂狗。”王佳期从陶罐里挖出蜂蜜,琥珀色的蜜浆拉着丝坠进铜锅,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浓烈的甜香,“可我连刀都拿不稳,能耍什么花样?”

她垂着眸搅糖浆,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密信是用薄如蝉翼的蝉翼纸写的,她昨夜用烧红的银针在指甲盖上刻下“北门换防”“美人计名单”两行小字,又用从药房偷来的鱼鳔胶混着朱砂调成浆糊,将纸页封进提前捏好的糖块里。

此刻糖块正躺在她掌心,被蜂蜜的甜腻裹得严严实实。

“要起丝了!”她突然喊,手忙脚乱去端铜锅。

麻脸汉子扑过来时,她故意踉跄,糖块“啪”地掉进正煮着的藕里。

“笨手笨脚!”麻脸汉子骂骂咧咧去扶锅,王佳期盯着咕嘟冒泡的藕汤,喉结动了动——那糖块会沉在藕洞最深处,等凉透了切片,正好卡在糯米和藕片之间。

三日后的黄昏,季衍之的军靴碾过北门外的枯草。

“少帅,不对劲。”冉鸣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按情报说这里该只有两个连的兵力,可弟兄们探到至少三个营,暗堡位置和咱们的地图……和三个月前虎啸帮的布防图一模一样。”

季衍之的手指在腰间的勃朗宁上敲了两下。

雨雾里传来零星枪响,是先头小队和巡逻兵交火了。

他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篝火,忽然扯住身边传令兵的衣领:“截住所有往虎啸帮送补给的人,尤其是送饭的。”

“少帅?”

“王佳期被软禁了。”季衍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她要传消息,只能走这条道。”

事实比他预想的更快。

子时刚过,敢死队在林子里截住个挑着食担的小贩。

竹筐最底下的食盒里,半块糖藕被泡得发胀,糯米间嵌着块指甲盖大小的糖块。

季衍之捏着糖块凑到火边,用军刀轻轻一挑——蝉翼纸在火光照耀下显出字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冉鸣浩!”他把纸页塞进怀里,“传令下去,所有弟兄卸了肩章,扮成给虎啸帮送煤的商队。目标改后勤补给线,天亮前必须端了他们的弹药库。”

“那美人计名单……”

“周慕云的姨太太里有三个是日本特务。”季衍之翻身上马,马蹄溅起泥点,“告诉蓝政委,让他把这名单贴到哈尔滨的大街小巷。”

同一时刻,虎啸帮后宅的绣楼里,王佳期正对着一碟梅花糕皱眉。

“这糖放少了。”她把碟子推给站在门口的狐九,“去跟厨房说,下次要放双倍的桂花蜜。”

狐九的手悬在腰间的刀柄上,黑披风还滴着水。

他盯着王佳期发顶的珍珠簪——那是她昨日非说“江南女子都戴这个”,硬让陆天佑从苏州调的。

此刻簪子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和她眼底的狡黠撞了个正着。

“陆先生让我来查……”

“查我有没有藏炸弹?”王佳期咬了口梅花糕,甜得眯起眼,“你看这蒸笼,这案板,哪样不是从厨房现拿的?我要是能把炸弹藏进豆沙里,早把陆天佑的茶盏炸飞了。”

狐九的喉结动了动。

他看见案几上摊开的《江南点心谱》,墨迹未干的批注里写着“杏仁豆腐需用冰镇”,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甜酒酿罐子。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药房看见的红绳——那截被军医刀削断的平安符,此刻正藏在他贴胸的口袋里。

“明日辰时,东角门的守卫会换班。”他扔下这句话,将一枚新的令牌拍在桌上。

令牌边缘刻着细小的云纹,是虎啸帮核心层才有的标记。

王佳期的手指刚碰到令牌,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玉儿撞开门时,发簪歪在耳后,脸上还沾着半块锅灰:“小姐!陈掌柜……陈掌柜被沉塘了!他们说他私通龙骧军,可账本……账本不见了!”

王佳期的手一抖,梅花糕掉在地上,甜香混着泥土味钻进鼻腔。

她想起前日陈掌柜给她送药材时,袖口露出的半页账册——那上面记着虎啸帮和日本商人的交易日期。

“婚礼提前到后日。”玉儿抽抽搭搭,“陆先生说要冲喜,还说……还说要请少帅来喝喜酒。”

冲喜?

王佳期突然笑了。

陆天佑这老狐狸,怕是发现了密信的事,想把她当人质。

她摸向发髻,那里藏着枚微型火折子——是用火柴头和火药捻子做的,只要轻轻一擦,就能引燃她这三日悄悄撒在房梁上的酒曲粉。

“去把我那盒桂花糖拿过来。”她对玉儿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就是上个月从苏州带回来的,用锦盒装的那盒。”

玉儿抹着眼泪跑出去时,王佳期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珠钗歪斜,裙角沾着糖渍,倒真像个被宠坏的娇小姐。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指尖触到发间的火折子,低声道:“季衍之,你要是再不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银霜。

王佳期正对着月光数窗棂上的雕花,突然听见门闩轻响。

她转身时,正见狐九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信。

火漆上印着虎啸帮的虎头纹,封口处有行小字,是用日语写的:“速焚,勿迟。”

“这是今晚从日本领事馆送来的。”狐九的声音比雨声还轻,“陆天佑让我交给你……说是婚礼的贺礼。”

王佳期接过信的瞬间,指尖触到纸张背面的凸起——那是用盲文刻的一行字:“生化实验室转移,后日寅时。”

她望着狐九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笑了。

这雨夜里的局,到底还是没到最后一步。

“替我谢谢陆先生。”她将密信塞进袖中,“明日我会多做两笼桂花糖藕,让他尝尝甜头。”

狐九转身时,月光照亮了他腰间的刀柄。

王佳期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低头看了眼袖中的密信——火漆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滴凝固的血。

后日寅时,该是个好时候。

她摸了摸发间的火折子,又看了眼案几上的《江南点心谱》。

书页被夜风吹得翻卷,露出夹在中间的半片糖纸——那是今日早上,玉儿悄悄塞给她的,上面用炭笔写着:“少帅已到城外三十里。”

雨又下起来了。

王佳期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觉得这甜丝丝的雨里,好像混着点火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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