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风掠过树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详的低语。
王佳期房中的烛火早已熄灭,只余窗外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的轮廓。
那冷白的光晕洒在木质地板上,泛起一层朦胧的霜色。
她躺在榻上,双眼却清明异常,毫无睡意。
狐九送来的药丸,此刻就静静躺在她枕边的暗格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苦涩气息,带着一丝辛辣与腥气,像是藏着难以言说的命运。
那句“你若真有打算,别轻举妄动”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低沉、缓慢,却又不容置疑。
她明白,狐九不是在劝她放弃,而是在提醒她,一旦动手,便再无回头路。
陆天佑送来的嫁衣,此刻正被精心供奉在衣架上,大红的绸缎在暗夜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宛如一团凝固的血,仿佛一张巨大的网,要将她牢牢困住。
袖口处那用特制药水写下的暗码,在微弱的光线中隐约浮现,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她最后的赌注。
若季衍之能看懂,若冉鸣浩能成功,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不能……她指尖微凉,触碰到藏在发髻深处的微型火折子,金属的冰冷沿着指腹传遍全身,心中那股决绝愈发坚定。
烧了这座牢笼,玉石俱焚,也胜过任人摆布!
她仔细回想白日里季衍之遭遇埋伏的情形。
虎啸帮既然能识破她的第一次情报,并设下反埋伏,说明他们内部的防备远比想象中森严。
季衍之虽然当机立断转向东侧粮仓,但依旧中伏,这只能说明,虎啸帮或者说陆天佑,对龙骧军的动向,甚至对她与季衍之的联系,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掌握。
她心底一阵发寒,难道自己身边,还有陆天佑更深的眼线?
那些曾让她觉得莫名的细节——某次传递消息时走漏的风声、几次不经意间听到的对话、甚至贴身丫鬟略显迟疑的眼神——全都浮现在脑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吱呀——”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若非王佳期此刻全神戒备,几乎难以察觉。
那声音并非来自门扉,而是窗棂!
王佳期浑身血液刹那间仿佛凝固,心头警钟狂鸣!
她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果然,又是一阵细碎的摩擦声,极轻,极缓,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
有人在外面!
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她的房间!
是谁?
陆天佑的人?
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在婚前对她下手了吗?
还是虎啸帮发现了她嫁衣上的手脚,派人来清理门户?
无数念头在王佳期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惊动了窗外之人。
月光下,一道模糊的黑影缓缓映在窗纸上,那影子比寻常人更显矫健,动作间透着一股子凝练的杀气。
“咔嚓。”窗栓被拨动的声音,轻微得如同蚊蚋振翅,却在王佳期耳中清晰如雷。
来了!
对方的目标如此明确,行动如此果决,绝非善类。
王佳期瞬间判断出,这绝不是寻常的巡夜家丁,而是专业的杀手!
她几乎能嗅到从窗外渗透进来的,那股子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此刻,她身处虎穴,孤立无援。
狐九的药丸是最后的手段,但不是应对此刻突袭的最佳选择。
一旦服下,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由天定。
她王佳期,从不信天!
求生的本能与久经训练的警觉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眼前的局势。
房间内可供躲避的地方不多,衣柜?
太大,容易暴露。
床底?
太矮,一旦被发现,再无转圜余地。
目光瞬间定格在房间角落那架绘着山水花鸟的屏风上!
那屏风是她特意挑选的,厚重且不透光,足以遮挡身形。
更重要的是,屏风后面,靠近墙角的位置,是视线的死角!
黑影已经成功撬开了窗户的一角,正小心翼翼地将窗扇向内推开。
一股夹杂着夜露寒气的冷风,混着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悄然钻入房中。
王佳期一咬银牙,再不迟疑,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躲过这一劫。
她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急促的呼吸和擂鼓的心跳,每一个动作都控制到了极致的轻柔与精准,整个人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从床榻上滑下。
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脚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但她没有丝毫停顿。
那黑衣人显然对自己的潜行技术极有信心,也或许是认定了房内之人早已熟睡。
他推开窗扇的动作虽然缓慢,却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从容。
一点寒芒自他腰间闪现,在朦胧的月色下,折射出索命的幽光,那是一柄淬毒的短匕!
冰冷的杀气,已然穿透薄薄的窗纸,带着死神的吐息,扑面而来。
王佳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已经开始在房内逡巡,很快就会落在她的床榻之上。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有任何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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