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绣楼藏锋,密信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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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雾气顺着窗棂爬进绣楼,王佳期从锦被里坐起时,昨夜那缕青烟仍在眼前晃。

她望着窗纸上渐亮的天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枕下的微型通讯器——林素娥用红绸裹着的金属块,此刻正贴着她的掌心发烫。

小姐,东墙根儿有新鲜鞋印。玉儿端着铜盆进来时,声音压得像蚊鸣,泥点子还没干,是后半夜翻进来的。

王佳期垂眼替自己系盘扣,银线绣的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想起昨夜挂在房门上的铜铃——那串缀着珊瑚珠的小物件,此刻正安静地垂在门框边,连半声轻响都无。

看来我这新媳妇还没进陆家门,倒先成了活靶子。她忽然笑出声,指尖拨了拨铜铃,叮的一声脆响惊得玉儿缩了缩脖子。

王佳期凑到丫鬟耳边,温热的吐息裹着桂花糖的甜:去把张妈那坛桂花酿再热一遍,等会儿我要亲自给门房送。

玉儿愣了愣,随即福至心灵地眨眨眼:是,奴婢这就去。

等丫鬟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王佳期转身拉开妆匣。

最底层的红绸下,整整齐齐码着虎啸帮送来的嫁妆清单。

她翻到药材那页时,指腹在三十车三个字上重重一按——上个月龙骧军丢的医用酒精,偏巧也是三十车。

小姐,老爷派人送婚书来了!

院外传来小丫鬟的尖嗓,王佳期迅速合上册页,将清单原样塞回妆匣。

她理了理鬓角的珍珠簪,出门时正撞见王明理站在廊下,手里攥着个烫金木匣。

佳期,这是陆先生亲笔写的婚书。王明理的胡须被风吹得乱颤,他特意用了和田玉镇纸,说是表诚意。老人的手指搭在她手背上,凉得像块老玉,记住,女子行于乱世,最要紧的是...

是守礼,莫要惹是非。王佳期接口,面上浮起乖巧的笑。

她接过木匣时,指尖触到匣底凸起的纹路——是暗格。

等王明理的马车辘辘驶出院门,王佳期捏着木匣拐进书房。

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她反手闩上门,将婚书往书案上一搁。

暗格里的钥匙果然藏在镇纸下,她熟门熟路地打开,一摞账本便滑了出来。

第三本的纸页有些发皱。

王佳期翻到中间,北线兵械运输几个字突然扎进眼睛——墨迹比旁的深,笔画间带着仓促的顿笔,分明是后来添上去的。

她摸出袖中铅笔,快速在帕子上誊抄,笔尖在日本商船明晚子时几个词下重重画了道线。

窗外传来脚步声,王佳期手一抖,帕子险些掉地。

她眼疾手快将账本原样夹回,转身时正撞上推门进来的小丫鬟:小姐,陆先生差人送了燕窝羹来,说是补补身子。

放桌上吧。王佳期盯着青瓷盅里晃荡的羹汤,喉间泛起恶心。

她望着丫鬟退出去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桌角——那是给玉儿的暗号。

此时的龙骧军营地,积雪被踩成泥泞的冰壳。

季衍之站在高坡上,望远镜里七个黑影正贴着铁丝网匍匐。

最前头的三儿伸手去够雷区标记时,脚下的绳索突然绷紧——他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像只扑棱的老母鸡。

这是战场,不是戏台子。季衍之的声音裹着北风灌进扩音器,踩中地雷的人,此刻该是一具尸体。他摘下皮手套,指节在望远镜上敲得咔咔响,重来。

洛槿年抱着一摞文件跑上来时,额头还挂着汗:少帅,杜副官这半月去了七次城外驿站。他翻开文件,驿站老板是虎啸帮的线人,上个月刚往奉天运了批军火。

季衍之望着被吊在半空的三儿,嘴角扯出冷硬的弧度:让他去。他接过洛槿年递来的地图,指尖点在虎啸帮老巢位置,走得越远,尾巴露得越全。

暮色漫进别院时,王佳期蹲在廊下逗猫。

那只油光水滑的黑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往屋檐上窜——狐九的影子正伏在瓦当上,像团化不开的墨。

甜汤要凉了。她端起瓷碗,碗底还压着半块糖糕,我娘说,夜里饿肚子的人,最听不得糖香。

瓦当发出细微的响动。

狐九的短刃在暮色里闪了下,又迅速收进鞘中。

王佳期望着他腰间那支腊梅——是昨日她插的,花瓣已经蔫了,可枝子还固执地戳在刀鞘旁。

我不是来杀你母亲的人。她放轻声音,像在哄受了惊的鹿,当年在科尔沁草原,那个给小丫头治天花的游医,我记得她熬的药有股艾草香。

狐九的身形猛地一震。

王佳期看见他握刀的手松开又攥紧,喉结动了动,最终只留下一片被夜风吹散的碎响。

月上柳梢时,玉儿裹着斗篷出了后门。

她怀里的油纸包还热乎,夹层里的帕子硌得肚皮发疼。

王佳期站在二楼窗前,望着那抹黑影拐过街角,随即有另一道影子从墙根儿窜出来,像条吐信的蛇。

好戏才刚开始。她对着窗玻璃哈气,白雾里模糊映出自己的脸。

铜铃在风里轻响,那串珊瑚珠晃得人眼花——东墙根儿的鞋印,书房里的暗账,还有狐九腰间蔫了的腊梅,此刻都成了线,在她手里慢慢拧成一股绳。

城门口的灯笼亮得刺眼。

玉儿踉跄着撞翻糖葫芦摊,糖渣子黏了满手。

守卫的刺刀挑开她的斗篷,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糖糕滚了两滚,露出底下半块帕子。

小娘子醉成这样?守卫捏着帕子嗤笑,刚要展开,玉儿突然扑上去咬他手腕。

趁他吃痛松手,她抓起帕子就跑,裙角扫过雪堆时,一片碎纸片从夹层里飘出来——那是她故意留下的假情报。

等玉儿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暗角里的黑影捡起纸片。

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陆天佑身边的贴身护卫。

他盯着纸片上南线两个字,转身往虎啸帮方向狂奔,却没注意到房顶上,另一只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影。

玉儿摸黑翻进别院时,衣襟上还沾着糖葫芦的糖渣。

她溜到绣楼后窗,踮脚敲了三下——这是和王佳期约好的暗号。

窗内很快亮起一点火光,映出王佳期的影子,正对着她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可玉儿没注意到,她刚才翻墙时,脚边的雪地上多了枚菱形的金属片——那是日本特高课的追踪器,正随着她的体温,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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