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东南角,假山后的一间小柴房。
一个满肚子流油的家奴,提着食盒大摇大摆地推开了柴房的门,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胖子闭上小眼睛,张开大鼻孔,陶醉而贪婪地吸着。
柴房里漆黑一片,潮湿而阴暗,空气中是纷纷扬扬的小白点,一点儿太阳也照不进来。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破草席和一个几乎腐朽的木桌子。
一个红衣姑娘蜷缩在床角,脚腕上带着一个脚镣,脚踝雪白的皮肤与青黑色的铁锁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加惹人怜爱。
此刻,她那双娇蛮的眸中满是戒备与厌恶。
“嘿嘿……秦姑娘,这里可比不上你们秦家,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好香啊,果然是大家闺秀!”
胖子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调笑道。
秦樱袖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若放在从前,这等人只配在自己的马鞭下求饶!
但如今二哥生死未卜,爹爹又杳无音信,还有陈河……
想到这里,秦樱眸中沁出眼泪。
“啧,哭了可就不好看啦!要我说啊,你爹和你哥早就死在南阳了,你不如跟了我,我去跟家主说说,说不定还能让你出去……”
“滚!”
秦樱通红着眼睛,气得浑身颤抖。
“你个臭娘儿们,我!……”
胖子扬起手就要打,然而巴掌却停在半空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肚子:
“要不是我们当家的心善,不让我们碰你,你以为你还能做个大姑娘?哼……等着吧……”
说完胖子便出了门。
“吱呀——”
直到柴房的门关上,确定那家奴的脚步声走远后,秦樱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一下子瘫伏在草席上,抱着肩膀低低啜泣起来。
“爹,二哥,呜……你们在哪?陈河……陈河……”
突然,一直红嘴巴的杜鹃鸟飞了进来,歪着脑袋打量秦樱。
后者擦了擦眼泪,呆呆地看着红嘴,口中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从食盒里掰了块儿馒头,想递给红嘴,但脚被锁住没办法离床太远,只好给它丢了过去。
红嘴轻轻啄食了两口,跳上窗户又飞走了。
……
厢房外。
一家奴惊讶道:“哦哟,这鸟又飞回来了!”
“是杜鹃吧?”
红嘴圆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看了两个家奴一眼,随后便跳进了屋里。
红嘴也是周然刻意藏着的,只要吴少桉不知道红嘴是傀儡,那这小东西就可以自由出入各处,充当周然的眼睛。
方才周然给它传了道命令,让它看看吴少桉把秦樱关在哪里,小东西还挺机灵,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方。
只不过目前红嘴只能复述人语,自由发挥的话,顶多会说几个简单的词汇,没办法描述地点,只能给周然引路,带他过去。
周然抿着嘴想了想,将红嘴唤到眼前,轻声道:
“所有人,都去竹林集合!”
随后他目中闪过紫光,红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扑棱棱又飞走了。
突然门被大力拍了一下,家奴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子,你在屋里嘟囔什么呢?!老实点昂!”
“呀,鸟出来了,他不会在跟鸟说话吧?哈哈!鸟能知道什么呀,陈公子,你不如跟我们哥俩说会儿!”
周然冷冷地看着窗外两人的影子,没有开口。
两个守门的家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叉着腰,吹声口哨想逗红嘴玩儿。
而红嘴根本不给面子,头也不回地又飞远了。
“哎中午吃啥啊?”
年纪小些的家奴朝身后的门翻了个白眼,故意说给周然听:
“敬酒不吃吃罚酒呗!”
要不是这个破陈河,他们还能顶着大太阳挨饿?早就能去花柳巷玩儿了!
两个家奴又聊了一会儿,无非是家长里短和一些摆不到台面上的荤段子。
突然,一道清冷的男声在外面的回廊里响起。
“所有人,都去竹林集合!谁敢晚一步,我扒了他的皮!”
两名家奴一愣,对视一眼。
是吴少桉的声音。
“去竹林干啥?咱们也需要去吗?……哎你跑啥,等等我!”
两人忙不迭跑了出去,一点儿疑心也没起。
因为平时的吴少桉可是说打就打说罚就罚的。
确认那两个家奴走远后,周然瞄准窗户飞身一脚,“嘭”地一声踹开了窗户。
“扑棱棱……”
此时完成任务的红嘴也折飞回来,在空中欢快地绕了两圈,引着周然往假山后的柴房去了。
……
竹林这边,占满了吴家人。
“那边点儿!挤什么挤!”
“踩我脚啦!嘶哟哟……”
“当家的突然把咱们喊来干啥啊……”
“……我哪儿知道去……呀小芬也来了,长得真好看……”
不得不说,吴家的人真不少。
竹林的中间是一片空地,现在别说空地了,就连竹林里面也占满了人,吴家人比竹一还要多,本就不大的竹林挤得水泄不通。
红嘴这一嗓子,整个吴家人都跑到竹林来了。
就连正在午睡的吴少桉,也迷迷瞪瞪地跑了过来。
怎么会有人的声音跟自己这么像?!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直到看到一竹林的人。
“你们都凑在这里干什么?”
群龙无首的吴家人一见到吴少桉,纷纷行礼,管家老柳谄笑道:
“当家的,您有何吩咐啊?”
“我有什么吩咐?我能有什么吩咐?,我特么睡觉呢!”
吴少桉莫名其妙地吼了几句,别说吴家的家奴们了,连他自己也懵了。
老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当家的,他们是听到您的命令,才过来的……”
吴少桉揪过扶他过来的侍女道:
“我刚才说话了吗?”
“没、没有,您刚才睡觉呢。”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
“奇了怪了……难不成咱们听错了?”
“听错了也不能大家一起听错啊……”
“卧槽,不会是大当家的魂回来了吧……”
“别胡说!你不想活了……”
吴少桉听着议论纷纷,心里烦得不行,这事实在蹊跷。
突然他心里咯噔一下——
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