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蝉鸣正闹得人心烦,姜九黎捏着刚送来的密报,指节在案几上敲出轻响。
密报上“柳清瑶”三个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墨迹都晕开一片。
“玄门大会?”她扯了扯嘴角,指尖扫过案头那枚泛着星芒的罗盘,“偷了命数还敢跳出来,当我姜九黎是泥捏的菩萨?”
谢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几分低笑:“阿黎这是嫌日子太闲,想找些乐子?”
她抬头,见他倚着描金屏风,玄色广袖垂落如墨,面上银质面具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前日替他挡死劫时被划破的右腕还缠着素色绷带,此刻正虚虚搭在轮椅扶手上——那是装的。
姜九黎知道,他的腿早能走了,不过是爱瞧她为他紧张的模样。
“乐子?”她把密报揉成一团掷进炭盆,火星“噼啪”窜起,映得她眼尾泛红,“当年侯府用替命符换走真凤凰,如今这假凤凰倒敢来认亲。我倒要看看,她怀里揣的是凤骨,还是烂泥。”
谢危转动着指间的冥凰令,银面具下的眼尾微挑:“三日后玄门大会,我让冥凰的人把场子围了。若她敢动歪心思——”他指腹摩挲过令上的凤凰纹路,“冥凰的刀,很久没沾过玄门人的血了。”
姜九黎忽然倾身,指尖勾住他面具下的发尾:“谢危,我要的不是你替我清场。”她凑近他耳畔,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要她当着全京城的面,把偷的东西,一件一件吐出来。”
三日后的玄门大会设在侯府演武场。
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百来个玄门修士或坐或立,目光全锁在中央那座用二十八星宿石铺就的命星测验阵上。
姜九黎踩着晨露踏进阵心时,腕间罗盘突然发烫——那是二十八宿在共鸣。
“起阵。”侯府家主柳承业捏着桃木剑的手在抖。
他瞥了眼站在东侧的柳清瑶,那身火凤纹裙裾被风掀起,倒真像只开屏的雀儿。
阵中雾气腾起,姜九黎感觉有股清凉的力顺着脚底往上窜。
她摊开掌心,罗盘“嗡”地一声飞离手腕,在半空画出银亮星轨。
刹那间,二十八宿的光从石缝里涌出来,在她头顶凝成巨大星图,连演武场的青瓦都被映得金红。
“这、这是二十八宿护主!”人群里有人喊出声。
姜九黎抬眼看向柳清瑶,那姑娘正攥着裙角,面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可她看得见——柳清瑶周身的气运是浑浊的赤金,像被人强行灌进血脉的浆糊,根本连龙脉的边都碰不着。
“该你了。”她冲柳清瑶勾了勾手指。
柳清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踏进阵中,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这阵法里的星力像针一样扎她,哪里有半分“凤凰命格”该有的亲和?
她咬着牙运转体内那团被玄师强行注入的伪凤气,可星图只是晃了晃,连道像样的光都没漏。
“不可能!”她尖叫着退后半步,“我才是先皇钦点的凤凰血脉,是你们动了手脚!”
姜九黎冷笑:“动手脚?你体内那团假凤气,怕不是用十只火鸡的命祭出来的。真正的凤凰——”她抬手接住落下的罗盘,星芒顺着手臂窜上眉梢,“是能引动龙脉共鸣的。”
话音未落,柳清瑶突然从袖中甩出枚青玉简:“这是先皇赐予凤凰的信物!”她举着玉简冲向演武场角落的龙脉图谱,“只有持此玉简便能镇压龙脉,你敢不敢比?”
姜九黎扫了眼谢危暗中派来的暗卫——他们正隐在廊下,只要她点头就能把柳清瑶按在地上。
可她偏不。
她从腰间解下谢危送的凤鸣令,指尖摩挲过令上“靖王赠”三个字:“比就比。”
两枚信物同时贴上龙脉图谱的刹那,演武场的地动了。
柳清瑶的玉简“咔”地裂开细纹,而凤鸣令却泛起暖玉般的光,顺着图谱纹路爬满整面墙。
最顶端的“凤”字突然活了,化作赤金凤凰虚影,绕着姜九黎转了三圈,最后“啾”地一声,钻进她眉心。
全场死寂。
“这、这是凤凰认主!”玄门大长老颤巍巍指着姜九黎,“真凤凰,真的是真凤凰!”
柳清瑶的玉簪“当啷”落地。
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案,檀香混着冷汗味钻进鼻腔。
可更让她胆寒的,是侯府医官赵五突然“扑通”跪地,老泪纵横:“小姐,是老奴对不住您……当年侯夫人用替命符换走您,是为了保凤凰命格不被邪修盯上啊!”
他从怀里掏出封泛黄的信,墨迹还带着当年的泪痕:“这是夫人临终前写的,她说等您能护自己了,就把真相告诉您……”
姜九黎接过信笺,字迹歪歪扭扭,分明是濒死之人蘸着血写的:“阿黎,娘对不住你,可凤凰命格太招眼,唯有让你做假千金,才能保你平安……”
她捏着信的手在抖,眼底却腾起寒光。
原来这些年侯府对她的刻薄,不是因为她是假千金,而是怕她这真凤凰太显眼?
原来柳清瑶的“真千金”身份,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挡箭牌?
“还有完没完?”她突然抬眼看向演武场东侧的阴影处,“张三,你躲在那干什么?”
人群哗然。
那个总替侯府送密信的家仆张三浑身一僵,转身就要跑。
可姜九黎早捏了张命锁追踪符,指尖一弹,符纸化作金绳缠上他脚踝。
张三“砰”地摔在地上,怀里掉出个青铜小鼎——里面装着半凝固的黑血,是凤凰封印咒的引子。
“柳清瑶,你让人在我喝的茶里下封印咒,就是怕我在阵中显露出真命格?”姜九黎踩着碎光走向她,罗盘在掌心转得飞快,“你偷了我的身份,偷了我的气运,现在还想偷我的命?”
柳清瑶跌坐在地,妆容哭花成一片。
她望着姜九黎身后的凤凰虚影,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凤凰,从来不是谁能偷的。
它是命,是运,是天定的破局者。
玄门大会散场时,夕阳把演武场的青瓦染成金红。
姜九黎捏着那封血书,发梢还沾着星芒。
她走过廊下时,暗卫递来谢危的手札:“王爷说,府里的桂花酿温好了。”
她低头轻笑,把信笺小心收进袖中。
风掀起裙角,露出内侧绣的小凤凰——那是谢危趁她睡着时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倒比任何信物都珍贵。
回靖王府的马车拐进巷口时,她透过帘缝看见府门的灯笼已经亮起。
有个玄色身影立在台阶上,银面具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他的轮椅停在阶下,可姜九黎知道,他的腿早就好了——他只是在等她,等她走过去,牵他的手,一起踏过所有阴谋与风雪。
“驾——”
车夫甩了个响鞭,马车碾过满地碎金。
姜九黎摸了摸发烫的罗盘,嘴角扬起笑。
这一局,她赢了。
可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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