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疤脸给的玉牌，指腹被发烫的符文硌得生疼。
密道里的霉味混着血鸦刚才尿裤子的臊气直往鼻子里钻，巡城卫的皮靴声已经近在头顶，像敲在脑壳上的鼓点。
“到了。”疤脸突然扯住我胳膊，手电光在墙上晃出个巴掌大的暗纹——云阙会的九芒星徽，被青苔遮了半边。
我把玉牌按上去，听见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整面墙像活了似的往两边退开，霉尘扑得人直咳嗽。
密室里的空气凉得刺骨，墙上嵌着的夜明珠把四壁照得青白。
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匣，匣身刻满我眼熟的献祭符文——和之前水晶里那些困着百姓的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任务簿“唰”地展开在眼前，古铜色卷轴映着珠光，新任务标题红得扎眼：【目标：获取献祭名单】。
我刚要伸手碰青铜匣，后颈突然窜起寒意。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太熟悉了——在渊墟层代驾时，总有些喝醉的贵族拿酒瓶砸人，砸之前三秒，他们的瞳孔会先缩成针尖。
“林川，你真的以为能改变什么？”
声音从背后飘过来，清清凉凉的，是苏晴雪。
可我没敢回头。
她平时说话尾音总带着点没心没肺的颤，像冰锥敲玻璃，这会儿却像块冻硬的铁。
“晴雪？”我攥紧拳头，战体纹路在掌心烧出金红的光。
转身的瞬间，喉结差点被惊得卡死——她站在三步外，冰凰虚影在背后展开，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身上有股子味儿。”
“什么味儿？”她歪头，发梢的冰晶簌簌往下掉。
“假话的味儿。”我咧嘴笑，指甲掐进掌心，“上次在贫民窟帮王奶奶讨公道，你被醉汉泼了一身酒，急得直跺脚，说’林川你闻闻我是不是变酒酿圆子了‘。
真正的你，不会连酒气和魔气都分不清。“
她的脸突然像水面似的荡开涟漪，等再凝实，已经换了张我的脸——左眼角那颗泪痣都分毫不差。
千面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挤进来：“聪明，可惜晚了。”
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四周全是镜子。
左边的镜子里，我蹲在渊墟层的破巷口，怀里抱着咽气的老黄狗，眼泪把破棉袄洇出个深色的坑；右边的镜子里，我举着染血的战刀，脚边倒着七八个云阙会护卫，嘴角还挂着笑——那是上个月在黑市救小乞丐时的场景，可刀上的血比记忆里浓得多。
“欢迎来到你的内心地狱。”千面的声音混着镜子的嗡鸣，“每个你，都是你藏在最深处的念头。
哭的那个在说’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杀人的那个在说’你和他们没区别‘。“
我盯着镜子里杀人的自己，喉结动了动。
那天小乞丐被打断了腿，哭着喊“哥哥我疼”，我确实想过，要是把那些护卫的脖子全拧断，是不是就没人敢再碰底层的孩子？
“放你娘的屁。”我吼了一嗓子，战体纹路瞬间爬满全身，金红的光刺得镜子直晃。
可拳头刚要砸向最近的镜面，腕子突然被另一只手攥住——镜子里的“我”冲我笑，力气大得离谱，“你以为你能拯救底层？
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系统提示突然在耳边炸响：“警告！
检测到‘镜界大阵’，是否尝试用时空回溯残页脱离？
剩余次数：1。“
我咬着后槽牙，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戳穿。
三个月前在废弃工厂，暗渊的人用精神锁困过我，那时我也是这么慌——可后来我想起王奶奶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给我时说的话：“小川啊，慌的时候就数数自己救过的人。”
“一，王奶奶的棺材钱；二，小乞丐的断腿；三，血鸦那孙子招供的悬浮核心位置......”我念出声，镜子里哭的“我”突然抖了抖，眼泪凝在半空。
千面的笑声变了调：“你疯了？”
“疯的是你。”我扯着嘴角，“系统，用残页。”
眼前的光“唰”地倒流，三秒前的场景在视网膜上重放——千面的虚影刚要抬手，我已经侧身撞向左边那面映着老黄狗的镜子。
战气裹着金红的光轰在镜面上，“咔嚓”一声，裂纹像蛛网似的爬满整面镜墙。
“你以为我是第一次被背叛吗？”我抹了把嘴角的血，镜子里杀人的“我”已经碎成渣，“我爹被巡城卫打死那天，他们说‘贱民就该认命’；我娘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小川要活成光’——现在老子就是光，照得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无处可藏！”
整面镜界开始震动，头顶的镜子纷纷往下掉，碎成满地银渣。
我踩着碎镜片往前冲，每一步都碾得镜子咔啦响。
千面的虚影在残镜里乱窜，声音带着慌：“不可能！
镜界应该吞噬所有动摇......“
“动摇？”我踹碎最后一面映着“棋子”的镜子，系统任务簿突然烫得像块火炭，“老子从渊墟层爬上来那天，就没打算活成别人的棋子。”
远处传来冰爆的轰鸣，冷得刺骨的寒气顺着碎镜缝钻进来。
我顿住脚步——是苏晴雪的冰凰之力。
系统提示又响了，这次是新的任务：【检测到关联目标苏晴雪陷入镜像困境，是否同步支援？】
我摸了摸兜里的时空回溯残页，残页已经凉了。
抬头看向镜界最深处，那里有团幽蓝的光在跳动，像悬浮核心的能源石。
“急什么。”我扯下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冲那团光咧嘴笑，“先掀了你的老巢，再去接我家晴雪——千面尊是吧？
你最好祈祷等我出去时，你还能凑全这张脸。“
碎镜的反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金红的战体纹路在皮肤上烧出滚烫的花。
每一步踩碎的镜片，都在告诉我：
这一次，没有镜像，没有谎言，只有老子要掀翻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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