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九月李隆基被封平王,第一场斗争的结果是李三取得了和长子李成器同等的王位。
然而太平公主对这个结果并不算满意,莫名最近就爱上了蜀地物产,乘着属下入蜀搜罗,三两封密信陆续送到杨璬手中。
同时杨家门下送来一封关于中书令姚崇的密信,却让李时看得满心疑惑道:“按说义宗虽是追尊但也同享太庙,李隆基就算是作为两皇共子被议储也是可以的吧?”
“宗法上可行,但名分上却差了许多,再说父辈来了个兄终弟及,子辈再来个子侄不分,就算宋王李成器是个怕事的,那么其他大胆的皇子呢,终究义宗从未登上过皇位,若李隆基认了义宗为父,将来很容易就被冠上“伪帝”之名,在这一点上,为相的姚崇和宋璟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给义宗迁庙势在必行。”
“先是迁庙最终达到废除义宗尊位,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若是我会进言李隆基,只迁庙,不罢尊位。”
“这恐怕正合了姑姑所想。”
“既然姚相的心思动到了孝悌这一块,不妨让他们再多走一步。”
“要往何处呢?”
“亡者自然不如活人更容易挑动心绪。”
“我更好奇你要怎么当姑姑的幕后之臣?”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的栈道再明显不过,陈仓又在何处?”
“日前家里已经将济安的事在御前过了明路,你猜如果安伯在此时旧疾难愈,今上会怎么办?”
“你一定要将济安放在明面上,难道还想为张家翻案?”
“翻案太难,求个恩赦倒可以试试。”
“不对啊,济安若是留在我们家那就更是明面上的人了,你这陈仓不比那栈道更明显?”
“既然两边都已经在明面上,若你是李三会怎么办?”
“两边都查?”
“嗯,这就是我想要的。”
“意欲何为?”
“安金藏与李隆基并无嫌隙,若我不给他两找些摩擦,安伯恐怕很难一直向着我们这是其一,其二若求医是圣命,旁人有任何动作都更容易被算计,我倒是想让李三来开罪皇帝,其三就是传递的内容上,我两边都会敷衍,这样洄儿才能安全。”
“我才不信你只为敷衍他们大费周章。”
“至于我要算计谁,实际的消息甚至不必送到任何一个人手中。”
“想帮济安累积功劳我明白,但你一心设计李三,难道真是因我?”
“是啊,他欺负了你,总要付出点代价。”
“你还说会安分做官。”
“夫人,咱们这堂前什么时候也种上了柿子。”
“别人也罢,我看这张大郎君才是真把你当成个软柿子。”
“那我也不能打他一顿啊。”
“你若真下不去手,为妻可以代劳。”
“夫人认真的?”
“知道你舍不得,但也别太忍让,我看不得你被别人欺负。”
“好,我知道了。”
“知道你还让岚哥和姚开轮流陪他习武。”
“人只要有了仇恨,就有了努力的方向,现在正是他学习的最好时机。”
“让他学着怎么杀你,后面是不是还要教他怎么谋算制敌,眼看着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夫人想想,他医术了得,若是好好调教,将来定是可造之材,这可是难得的璞玉。”
“要说不担心,世事总有万一,所以要教也要防。”
“夫人难道不明白,这事儿就和放纸鸢一样,有你做她的恩人,我便只能是仇人,要说可用,除却医术,其他只能留待将来。”
“原来是为洄儿考虑,难怪一心想送他回京,可我却更担心你的身体,对他真是轻重不得。”
“他若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回京,就一定有机会救他的家人,这是我答应过他父亲的。”
“你看那少年郎可曾记你的好?”
“我也不稀罕呀。”
“难道你只稀罕费力不讨好?”
“我只稀罕夫人你。”
“哎哟,倒牙,可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嗯,我也喜欢。”
然而安稳终究不属于旋涡中心的人,几则流言,轻易就将姑侄相争的朝堂搅了个天翻地覆。
先是太平公主大庭广众威逼姚崇宋璟站队,被二人严词拒绝的同时,也就暴露了投靠李隆基的事实。
联想到之前二人一力给义宗迁庙,皇帝便秘密召见了侍中韦安石,试图向看似中立的韦相打探虚实,怎知这韦安石也跪地力保李隆基,皇帝只能佯装听劝,未动声色。
韦相自以为劝谏有效,便私自知会姚宋二人,谏言要将太平公主移送东都。
当李隆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也只能上书将这黑锅狠狠甩出去,经此一役姚崇宋璟接连遭贬出京,太平公主一党大获全胜。
李隆基莫名其妙得了他父皇一顿数落,说来说去这是他父亲唯一的同胞姊妹了,他这个儿子轻易撼动不了姑姑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于是他也只能登门向姑姑示好。
杨璬冷眼旁观这一出大戏落幕,却只道:“为相者,相于邦国,为君王执事。”
“那究竟是重邦国,还是重君王呢?”
“那我也问夫人,万国来朝,朝的是天子,还是大唐呢?”
“当然是巍巍大唐。”
“夫人高见,然而很多人心目中国与君是分不开的,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忠孝又或节义?”
“因为利益。”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打人七寸这么准呢?”
“因为我也不过是利驱恶鬼。”
“一下子砍了他三条臂膀,够解气了吧?”
“不是只有两条吗?”
“你忘了还有一位韦侍中。”
“可是去了姚宋二人,皇叔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当然有,而且这韦安石还需要皇帝亲自动手。”
“为什么?”
“因为要让朝臣们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可是这位韦相现在看来并无过错。”
“他无过错,那么他身边的人呢?”
“天呐,万幸,万幸。”
“万幸什么?”
“要是按慎交刚才这说法,我恐要连累你被贬到天边去了。”
谁料直到隆冬,杨璬口中那本该倒霉的韦侍中还安然无恙,让他在自家夫人面前颜面扫地,年末京城来了一份很有趣的邸报,轰轰烈烈的韦相巫咒案,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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