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辰时到了。青云山校场前,三十六个穿青衫的少年准备好了。
王虎早把燃血散抹好了,怀里揣着暗格中的墨绿色药粉,眼睛里全是对郑天的恨意。
铜锣声还没停,众人就像箭一样冲上了青石台阶,一场比试开始了。
辰时的铜锣声还没散,三十六个青衫少年已经冲上了青云山的青石台阶。郑天光着脚踩过晒得发烫的山岩,脚底板起的水泡在第三次绕过山腰古松的时候破了,血水和汗水在石板上洇出淡淡的红印子。
王虎从后面猛地撞过来,这时候郑天正伸手去够崖壁上垂下来的野藤。玄铁护甲擦过后腰,他借着劲往前扑出半步,手指死死地扣进石缝里。
身后传来世家子弟的哄笑。
一个世家子弟说:“寒门的狗就该趴在泥里。”
王虎抹了一把下巴的汗,说:“就是,寒门小子还想跟我们比。”
三个穿锦衣的少年把郑天围起来,故意用靴底碾过他刚淌过血的地方。
郑天嗓子里涌起一股血腥味。右腿肌肉突然一紧,昨天晚上被王虎家仆暗算的旧伤像烧红的铁锥往骨头里钻一样疼。
郑天看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山道,突然抓住野藤跳了出去,一下子荡过了三丈宽的断崖。
观礼台上有人喊:“这小子跟猴子似的!”
另一个人说:“嘿,还真有点本事。”
韩教头皱着眉头,嘟囔着:“那截野藤分明是王家做了手脚的。”
邹灵捏着手里绣着金雀的帕子,心里有点着急。她看着郑天又被推搡了几次,然后突然矮下身,让两个世家子弟撞在了一起,自己贴着岩壁翻上了凸起的石台。
这时候,有路人甲说:“这寒门小子还挺机灵。”
路人乙不屑地说:“再机灵也比不过咱们世家子弟。”
正午的太阳毒得很。郑天数到第一千三百步的时候,嗓子干得都吸不进气了。他盯着前面王虎的背影,心想那身玄铁护甲按说应该让人走路费劲,可王虎却跟没事人一样。突然,他想起昨天晚上月光下泛着绿光的瓷瓶。
郑天喊:“燃血散!”
旁边有人惊讶地说:“啥?王家竟敢用禁药?”
又有人说:“这也太不地道了。”
郑天咬了一下舌尖,强撑着自己。山巅的青铜鼎冒起了青烟,这是最后三里路的信号。
王虎又伸脚绊郑天,郑天一下子踩在了他的膝窝上,这是玄铁护甲唯一的缝隙。王虎惨叫一声。
郑天跳过瘫在地上的王虎,咧嘴笑了,虽然眼前发黑,但还是挺高兴。观礼台上邹家大小姐不小心打翻了冰镇酸梅汤。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郑天是第十七个拍响终点铜锣的。他跪在滚烫的铜盆前接赏钱,听见韩教头跟王家总管小声说:“燃血散遇热会反噬……”
郑天晃晃悠悠地去抓木架,碰到了邹灵的雪青衣袖。邹灵赶紧把手缩回去,却把一块叠成方胜的丝帕留在了郑天手里。
晚上,郑天在柴房的草席上躺着,想着自己脚上的血泡、腰上的淤青,还有后脖子火辣辣的晒伤。月光照在云纹木牌上,那金线在暗处闪着怪光。
山脚下王家别院里,二十三个墨绿瓷瓶在药炉上咕嘟咕嘟冒泡。
铜锣声在山谷里响了第三下,郑天嗓子里的血腥味变得滚烫。他感觉经脉里的热流像被惊动的蛇群一样炸开了。他踉跄着抓住岩缝,指甲缝里渗出的血还没滴下来,小腿肌肉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劲。
郑天心里数着:“第七个。”
前面三个世家子弟正要围过来,郑天一下子撞进最瘦的那个人怀里,把人家锦缎腰封上的翡翠扣都撞碎了。
瘦少年恼了,喊:“你敢撞我!”
郑天没理他,继续往前冲。
观礼台上有人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邹灵看着郑天从倒数第五冲到了第三列。
邹灵心里想:“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王虎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郑天红红的眼睛,吓了一跳。郑天伸手拍在他护颈边上,一股热气穿透了玄铁缝隙。
王虎骂:“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山风吹走了。
郑天借着王虎挥胳膊的劲跳起来,鞋底擦着玄铁护甲冒出一串火星。
邹灵一下子站起来,把酸枝木圆凳都碰翻了。她看着郑天在最后三百阶突然加速,像箭一样冲出去。
韩教头看着郑天走过的台阶,说:“这是内力失控的迹象啊。”
郑天染血的手指碰到终点铜锣,锣面上的浮尘都被震起来了。有人喊:“寒门郑天,头名!”
王虎瘫在第九阶石台上,看着家仆手忙脚乱地掰他变形的护甲。
邹灵拿着绣帕穿过道贺的人群。她看到郑天弯腰从铜盆里捡赏钱,后脖子上的血痂裂开了。她想起早上丫鬟说伙房丢了半笼炊饼。
邹灵喊:“郑师弟。”
郑天转过头,额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眨眼睛的时候睫毛上挂着盐粒。
邹灵慌慌张张地递出冰玉坠,说:“你的……你的绑腿散了。”
天黑了,韩教头用训棍挑开郑天的领口,说:“三日后的终选在玄武堂。比武台上可没有野藤让你借力。”
郑天眼皮动了一下,闻到自己袖口上邹灵留下的雪松香。怀里的冰玉坠贴着心口烫得厉害,他咬紧牙关才忍住没吐血。
王家别院的药炉半夜炸开了第三条裂缝。王虎把变形的护甲砸向药师,喊:“查!给老子查出那小子吃了什么药!”
更夫敲过四更梆子,郑天突然从草席上坐起来。
他看到柴房窗纸破洞那里卡着半截竹管,月光照着管口还有没散的青烟。
他悄悄地摸到墙角的木牌,发现那金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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