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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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面朱厚照就颇有兴趣地说:“上回忘记问了,你是怎么打得过那锦衣卫的?”

没想到皇上问这种问题,我尴尬的笑了笑:“臣幼时习过武。陛下,臣是来向您请辞的。”

朱厚照正在兴致上,听我要走吃了一惊:“请辞?为何要请辞呀?来坐,坐坐!”

皇上的热情激起了我心中的委屈。

“有什么事说来听听,你走了朕可就孤单了。”

我动情地看着皇上:“陛下,臣真有那么重要吗?”

“你与朕年龄相仿,讲话投机,现在一说要走,朕实在舍不得。”

朱厚照的话竟把我给暖到了,我鼻子猛地一酸,不顾君臣之礼抱住了他的腿:“臣也舍不得陛下!可是臣心累啊!”

“哎呀你看…好啦好啦,”皇上安慰道,“实在累了就歇歇,啊,别走了。”

我稍稍平定情绪,朱厚照接着说:“你和刘瑾都是朕身边的能人,平日为朝廷办事,有些过节也在所难免,只要心怀赤诚,朕可担保你平安无事。”

有皇上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后宫掌印太监,属你年纪最小,有委屈朕也能体谅。要不这样,最近你那边也无大事要办,出去散散心,带上几个人,银两由大内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不识抬举,再说公费旅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谢恩了。

张永得知后说道:“也好,刘瑾近来愈加过分,权当避避风头罢。宫中的事有我在,李公公不必担心。打算去哪里呢?”

我说道:“具体打算还没有,想着往江南走走。”

张永眼前一亮,沉思片刻道:“既是江南,可否到南京一去?我这里有件事情需要劳烦李公公相助。”

第二天我雇了马车和车夫,带着宁儿,御用监的小林小钟,一起去往了南京。

宁儿听说去南京心情大好,她在江南生活了两年,对那边的风土人情更为熟悉。京师风沙大,又干燥少雨,她一直盼着有时间能回去。

“等到了南京,咱们去看看王华大人吧,当年王府待我很好,不能忘恩啊。”

“听张永说,王大人已不在南京,被勒令致仕回乡了。”我淡淡道。

这又是刘瑾干的好事。王华是成化年间殿试状元,还担任过先帝的日讲官,是三朝老臣。朱厚照即位时他任礼部左侍郎,因为不肯趋附刘瑾,被派到南京任吏部尚书,实为明升暗降。不到一年又被刘瑾革职,归隐余姚老家了。

宁儿愤恨道:“这个刘瑾,怎么谁都不肯放过呢?”

我说道:“他想拉拢的文臣太多,那些为官正派,不肯同流合污的都被降职或罢免了。”

被刘瑾派到南京的官员不计其数,南京虽也有六部,但主要管辖南方的税收户籍以及国防,政治影响远不如北京六部,尤其是礼部,摆设一样。

到这里任职,就等于实权被剥夺,无法再掀起风浪来。

到了南京,我们住进了紫藤阁,这是招待京师五品以上官员的地方之一。小院是典型江南园林风格,环境清雅,淡泊宁静,还设有庖厨,侍女,门丁。

按照张永的嘱咐,我带着书信去拜访了这里的兵部尚书何鉴。

何鉴为官比较正直清廉,曾因得罪刘瑾被罚俸米。清官家里都不富裕,正二品尚书年俸700多石,张口就要罚他5000石,根本拿不出来。

幸亏张永在御前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免除责罚,再加上两人又有军事方面的交集,所以私交非常要好。

何鉴正在练兵,看了张永的亲笔信,得知我是自己人,就令府邸设席盛情款待。

“张提督委托的东西尚在路上,五日内便到,何大人请放心。”

“有劳李公公了,请!”何鉴满饮一杯,“我看信中说,公公也得罪了刘瑾?”

“实不相瞒,我与他素来不和,刘瑾欺人太甚,奈何在朝中只手遮天,地位无人能撼动。”

“公公受累了,来,吃菜!”说着夹过来一大块东坡肉。

我品尝这一桌美味佳肴,赞赏道:“江浙不愧是鱼米之乡,山好水好,菜也好!”

何鉴叹声道:“江南本是富庶地,可自从刘瑾专权后,赋税竟翻了一倍。”

他忧心地放下了筷子:“多收的税粮,大半都进了他的私囊!江浙百姓苦不堪言,怨声四起,年初甚至还激起了民变,派我兵部前去才得以平息。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啊…”

我惊讶道:“有这回事?江浙乃朝廷赋税重地,这不是在祸害大明根基吗!你们难道没有上书朝廷?”

他干了一杯酒:“南京官员上书针砭时弊的数不胜数,可奏折没一个能送达皇上,全都到了刘瑾手里,每隔几日就有官员被罢职。还有的人不甘朝政黑暗,自行辞官。”

被贬到南京还不够,还要被罢官回乡,南京对刘瑾的怨恨普遍极大。

我说道:“京城也一样,私下都称刘瑾为‘立皇帝’。”

何鉴听后有些愤慨,他都六十多岁了,可刚正不阿的脾气一点没变。

“李公公常在圣上身边,莫非圣上就一点不理朝政,被这样蒙在鼓里?大明天下可是朱家的,怎可如此置之不理呢!”

这话有点犯忌讳,我没有接话,摇头不语,心里默默构思起来。

回去我没有坐官轿,徒步走在南京街上。

这里曾是太祖皇帝立国时的都城,市井繁华,秦淮河上唱戏的小船蜿蜒前行,旋律优美动听,两岸楼台亭榭绕着河堤,文人雅士们吟诗歌赋,喝酒品茶。

我冷不丁瞧见宁儿他们正在一家小店吃东西,小林子正冲我挥着手。

“哥过来尝尝,这儿的鸭血粉丝汤特正宗!”

刚才在何鉴那里光论事了,没吃多少,于是我坐下要了一碗,小钟子端来了蜜汁藕和鸭油烧饼,一起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回到紫藤阁,我把小林小钟叫到屋里,说起了方才构思的事情。

“你们俩觉得是否可行?我看可以。”

小钟子说道:“京郊那驿站是离风月楼不远,小跑着两刻钟便到。”

我点点头:“到了风月楼只管把信交给薄起南,他会藏好,其余的不用管。”

“云贵一带的物料都是先由南京这边挑选,再联系咱们来定夺的。所以御用监一直与南京有书信往来,没人会怀疑什么。”小林子摸着下巴说。

“平日你常去那驿站,”我看着小钟子,“以后南京的来信看仔细了,见到信封上有这种记号的,直接送到风月楼去,你和小林子可以换着去。”

宁儿说道:“寄到宫里就等于送到刘瑾手里,而家里不知是否还有锦衣卫监视,所以寄到驿站是最保险的。”

“哥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哥俩吧。这些罪状要是能派上用场,也算慰藉曹公公在天之灵了。”

何鉴听完我的计划后,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那就拜托了,希望有朝一日圣上能看清刘瑾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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