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去找刘瑾要人。他坐在太师椅上,沉着脸看我。
他说道:“你那属下已经招了,说说怎么办吧。”
我盯着他道:“什么叫招了?招什么?”
“别给我装糊涂!”他呲开了牙,“信里写的什么你自己清楚!”
“什么信,写了什么?刘公公好歹提醒一下啊。”
刘瑾闭口不言,气的嘴唇发抖,他当然不能说。
我逼问道:“抓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盯着我的眼,一字一句道:“诬陷本公!”
“证据呢,拿出来给我看!”我马上接道。
刘瑾气急败坏道:“他还打伤了锦衣卫,妨碍公务!”
“笑话!”我嘲讽道,“就他那身手,连条狗都伤不了!”
他咧开嘴吼道:“你不要太嚣张!总之在审问完之前,不能放人!”
我也吼道:“你不是说他都招了吗!怎么又说没审完!”
老妖精的智商确实不高,奈何权力太大。
对权力的运用最能检验一个人的本性,不管这权力大小与否。
刘瑾拍案而起:“告诉你李建国,我对你算客气的了!最好别在这胡搅蛮缠!要不是皇上赏识,你早就滚去南京了!”
我吼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放人!不然我就去启奏皇上,说你公报私仇!”
“那你就去吧!我不拦着!”
偏偏这几日皇上染了风寒,谁也不见。
于是我直接去了诏狱,我要亲眼见见小钟子。
守卫说什么也不让我进,我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若让公公进去,小的定会人头不保!”
我一脚踹开了他:“滚!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典狱长陈朴跑来劝道:“公公息怒,诏狱没有圣上手谕,不得私自探访!”
“你也敢拦我?给我退下!”我怒不可遏。
陈朴低头道:“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公公放心,人犯还尚未定罪!”
我杀气腾腾地指着他:“陈朴,我念你还算厚道人,好生给我看好了,出了差错拿你是问!”
“是是!小人是公公提拔的,定当不负重托!”
我咽下一口恶气,回御用监找来了小林子。
当晚我正和小林子商量对策,突然传来了噩耗:
小钟子死在了狱中。
我顿时犹如五雷轰顶,眼泪不听使唤地掉落下来。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小钟子在狱中受尽酷刑,什么都没有招认。
审讯者用尽了手段,逼他承认是由我指使。小钟子咬牙硬扛,不提关于我的半个字,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天还没黑,小钟子就被折磨至死。
陈朴自知命不保夕,服毒自尽,当是给了个交待。
而刘瑾的说法则轻描淡写:多抽了两鞭子,疑犯身体弱,未能受住。
昏暗的天空飘着大雪,墓地白茫茫一片,阴冷的北风嚎叫着掠过。
钟阿四葬在了曹公公墓旁,我和小林子点燃香,久久沉默着。
我看着墓碑,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声音:
“哥,俺想吃猪下水咧,哈哈…”
那么可爱的朋友,那么忠诚的下属。
一起经历了多少患难与共,酸甜苦辣。
如今却再也听不到那个爽朗的笑声了。
我浑身剧烈抽搐着,再也支撑不住,跪下大哭起来。
小林子紧紧抱住我,陪着我一起哭。
我咬着小林子的衣领,双眼恨得通红。
刘瑾…
你害死了我的师傅,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兄弟…
从今日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绝不饶你!!
斯人已逝,我派人去了山东,给小钟子妹妹送去五百两现银,以示慰藉。
南京方面大批官员被革职回乡,也断绝了信件往来。
审讯小钟子的人叫许莽,新任刑部主事,刘瑾门生。
此人昨日刚被刘瑾安插到兵仗局,挤走了徐三,掌管火药司事务。
御用监和神机营也陆续有人被安插进来,成为了定时炸弹。
这就欺人太甚了…
玩阴的我也会,别把我逼急了!
悲愤交加的我大开了杀戒,送他们全部下去陪钟阿四。
初九日,火药司试炮,我亲令许莽近前点火,被巨炮后坐力当场震死。
十二日,御用监掌薄李釉和马魁被指控偷盗,让我“不慎”杖责而死。
十四日,神机营把司官王寅操练时走火,全身焚烧致死,无人去施救。
还有十七日,二十日,二十二日…
杀戮的快感令我无比满足。
一个个蛀虫被我轮番拔掉,死法各异,毫无破绽。
刘瑾惊得目瞪口呆,却查无实据,不敢再送人头。
满朝文武无不侧目,没想到我竟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连李东阳私下都耐心劝我:“李公公,过分了!”
而我只想表达一个立场:招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永那边也没闲着,频频向刘瑾发起攻击。
刘瑾也还以了颜色,指挥同党不断上书弹劾。宫中一时明枪暗箭,冲突不停。
朱厚照再一次发了火,把我们三人叫去痛斥一顿,话说的非常难听。
皇上各打了五十大板,再加上这些日都互有损失,于是双方暂且偃旗息鼓,私下都保持了难得的克制。
仁义道德能守住下限,却守不住权益。没有力量的制衡,一切都是空谈。
神机营的训练有步骤地进行着,我和副官正在商量演习地,这时一个小太监前来,让我明日一早去见皇上。
豹房的偏殿内,朱厚照正拿着台球杆,伸进笼子捅猎豹玩。
“宫中事务交给别人打理,这几日哪都不许去,陪着朕!”
刘瑾近期很少被召去豹房,他那些玩乐之术已让皇上感到乏味。
那豹打着哈欠,一睡着就被捅醒,极为不满。
“陛下,臣已为神机营训练了新阵型,此阵名为…”
“莫要再提公事了,陪朕一起!”他丢给我一支台球杆。
“这样,你捅它上半身,朕捅它下半身,如何?”
“得嘞,臣遵旨!”
那豹一脸生无可恋,眼瞅着全身各部位被雨露均沾。
朱厚照见它迟迟不起身,要换成长枪去捅。
“别别陛下,那样就捅死了,用这个…”我拿来了唧筒。
朱厚照开心地把唧筒插进水缸,足足抽满了水,呲着牙地喷了起来。
“都来都来,一起喷它!”
小太监们一拥而上,人手一把唧筒。
冬天殿内寒冷,湿透的猎豹冻得浑身发抖,被四面八方的水柱呛得满笼打滚。
朱厚照玩的很是尽兴,喊道:“这笼子太小,不好玩,换个大的!”
哪还有大的,豹笼已经是最大的了。
于是皇上做了个惊人的决定:“把它放出来!”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惊恐地瞅着那豹抖抖身上的水,愤怒地走出了笼子。
“来呀,继续喷它啊!”朱厚照两眼放光。
谁还敢啊,所有小太监都开始向后退。
朱厚照指指我:“愣着干吗,过来啊!”
“陛下你就不怕吗!”我一脸不可思议。
“此豹早已被朕驯服,大可放心,来吧!”
我哆哆嗦嗦地走去,那豹突然仰天大吼:“嗷!”
朱厚照丢下唧筒就跑,猎豹发了飙,向人群扑去。
豹房顷刻间大乱,所有人四散奔逃,我大喊着护驾,把皇上拉到了柱子后面。
只见那豹扑倒一个小太监,抬爪啪啪往他身上猛拍,然后又扑向另一名侍女。
我慌忙取下背后的弓箭,手里却像抹了油一样,怎么也拿不稳。
弓箭“铛啷”掉到地上,我死死抱住皇上的腰:“陛下,逃!快逃啊!”
朱厚照冷冷地盯着猎豹,把我往旁边一推,拾起了弓箭。
只见他娴熟地张弓搭箭,瞄向脱缰的豹,口中略一沉吟,“嗖”地射了出去。
箭矢正中猎豹肩膀,它哀嚎一声,转身又跑回了铁笼。
大家迅速锁好笼子,所幸没有闹出人命。
朱厚照把弓丢给我:“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传御医。”说完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朱厚照不再让猛兽擅自出笼。
皇上干脆令我住在了豹房。除了陪玩,也是让我暂时远离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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