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公寓,她便一头扎进书堆和电脑屏幕前,写论文、备课、查资料……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仿佛只有在极度的疲惫中,才能暂时忘记那蚀骨的疼痛。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打印出来的文献,咖啡杯一个接一个地空着,烟灰缸里也偶尔能看到她以前很少碰的女士香烟的痕迹。
但这种麻痹,终究是暂时的。当夜深人静,当身体的疲惫达到极限,当外界的喧嚣彻底沉寂下来,那种巨大的空虚、失落和痛苦,又会如同黑暗中的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无情地淹没。
长久以来的习惯被打破,情感被强行抽离,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重感。仿佛一直支撑着她的某种东西突然消失了,让她悬在半空中,无所依凭,无所适从。
有时候,看到一个有趣的段子,她会下意识地想转头和身边的人分享,却发现那个习惯了分享的对象已经不在了。有时候,听到一句熟悉的歌词,或者路过一家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餐厅,心就会像被针扎一样,猛地刺痛一下。她甚至会在某个瞬间,习惯性地想去敲隔壁的门,问问那个贱兮兮的家伙要不要一起点外卖,然后才猛然惊醒,意识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这种习惯带来的阵痛,比分手本身的决定更让她难以忍受。她像一个戒断反应严重的瘾君子,在失去依赖后,变得焦躁、易怒,却又无处发泄。她不屑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只能独自一人,在深夜里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林默将胡一菲的状态看在眼里,但他没有选择强行介入。他知道,此刻的胡一菲,像一个紧绷的刺猬,任何过于主动的关心都可能引起她的反弹。她需要空间,需要时间,去独自消化这份痛苦。
但他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默默地关注着她的动静。
他注意到她常常忘记吃饭,或者只是随便泡一碗面对付一下。于是,他会在自己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份,用保温盒装好,算好时间,在她可能感到饥饿的时候,轻轻放在她房间门口的地毯上,然后发一条简单的信息:“做了点吃的,放门口了,记得吃。”没有多余的问候,也没有询问她的状况,只是一个简单的提醒。
他注意到公寓公共区域的一些原本由胡一菲负责的杂事(比如催缴水电费、联系物业维修公共设施),她现在完全顾不上了。林默便不动声色地接手过来,默默处理好一切,没有声张,也没有邀功。他只是想让她少操心一些,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处理自己的情绪。
他甚至注意到,胡一菲房间门口的垃圾桶,常常好几天都没有清理。他会在夜深人静、确定胡一菲已经睡下(或者至少不会突然开门)的时候,悄悄地将垃圾袋拎走,换上新的。
林默的这些行为,都做得极其隐蔽和低调。他像一个影子,在她需要的时候悄然出现,提供最实际的帮助,却从不试图闯入她的内心世界,给她施加任何压力。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即使在她最糟糕、最封闭的时候,依然有人在默默地关心着她,守护着她。
这份耐心和守护,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力量。它像一股涓涓细流,虽然无法立刻冲散胡一菲心中的坚冰,却在一点一滴地渗透,温暖着她冰冷而疲惫的心。
胡一菲并非没有察觉到林默的这些举动。门口那份总是温热的饭菜,公共区域那些被悄然处理好的杂事……她心里都清楚。起初,她有些抗拒,觉得这是不必要的同情。但渐渐地,当饥饿袭来时,那份热饭成了唯一的慰藉;当看到整洁的客厅时,心中的烦躁也减轻了几分。
她知道,林默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她支撑。这种不打扰、不强求、却始终存在的守护,让她在感到痛苦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个失重的空白期,注定是漫长而痛苦的。但至少,她不是完全孤单一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始终有一道沉默而可靠的目光,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等待着她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胡一菲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她似乎能短暂地恢复一些活力,走出房间和大家说几句话;但更多的时候,她依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失落中,像一艘迷失在茫茫大海里的船,找不到方向。
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低谷。骄傲如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脆弱。曾经那个无所不能、叱咤风云的女博士,此刻却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打理不好,情绪也常常处于失控的边缘。
而在这个她最低谷、最脆弱的时刻,林默始终如一地陪伴在她身边,成为了她黑暗中的唯一一道微光,她漂泊中唯一的港湾。
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不过分介入、却时刻存在的姿态。他不像美嘉那样只会咋咋呼呼地劝她“开心点”,也不像子乔那样试图用不合时宜的玩笑来逗她笑。他只是安静地,用行动证明着他的存在和支持。
当胡一菲终于肯走出房门,却只是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时,林默会默默地坐到她旁边。电视里可能放着极其无聊的肥皂剧,或者聒噪的综艺节目,林默并不在意内容,他只是陪着她看。他不需要和她说话,甚至不需要看她,他只是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空荡荡的客厅和漫长难熬的时间。
有时候,胡一菲积压的情绪会突然爆发。她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或者突然开始语无伦次地抱怨,抱怨曾小贤的种种不是,抱怨命运的不公,抱怨自己的失败……她的言语可能毫无逻辑,充满了负能量。每当这时,林默总是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安静地坐在她对面,耐心地倾听。他不反驳,不评价,不试图讲道理,只是认真地听着,眼神中充满了理解和包容。偶尔,他会递上一杯温水,或者轻轻说一句:“我知道这很难受。”让她知道,她的痛苦被看见,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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