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归来的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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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将湘北体育馆搅得天翻地覆的暴力冲突,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了痕迹。

体育馆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秩序,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敏锐地感觉到,某些变化,正在悄然发生,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变化,无疑是那个重新穿上湘北高中那身虽然略显陈旧但依旧鲜红的14号球衣的身影——三井寿。

剪去了那头象征着颓废、迷茫与逃避现实的长发,露出了清爽利落的面容,三井寿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苦行僧般的姿态,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恢复性训练之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挥霍了整整两年的宝贵时光。身体机能的锈蚀、比赛节奏的生疏、与队友配合的滞涩、以及那些曾经支持他的人们(尤其是安西教练)心中可能残存的失望……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用百倍、千倍的汗水和无可动摇的决心去一点一滴地重新赢回。因此,他的训练强度和投入程度,几乎达到了队内的顶峰。枯燥乏味的基础运球练习,让他找回球感;令人几近虚脱的折返跑,考验着他早已大不如前的体能;增加对抗能力的力量训练,是他重返激烈赛场的必须;当然,还有他曾经赖以成名、引以为傲,也曾给他带来无上荣耀和认可的——投篮练习。

起初的恢复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或许是因为身体长期缺乏系统性、高强度的训练尚未完全苏醒,又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急于弥补过错、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的焦虑感在无形中干扰着他的心态和节奏,他那曾经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指哪打哪的三分投篮手感,显得异常冰冷和僵硬。篮球一次又一次地砸在篮筐冰冷的铁沿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刺耳声响,那声音像是无情的嘲讽,远比篮球空心入网时那清脆悦耳的“唰”声要频繁得多。

但他没有丝毫的停顿,更没有一句怨言。

宫城良田在一旁一边娴熟地练习着交叉步运球,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井。对于这个几天前还让自己恨之入骨、甚至动了“废掉他”念头的“仇人”,他此刻的心情依旧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作为球队的控球后卫,他比谁都清楚,一个状态回勇、斗志重燃的三井寿,对于志在称霸全国的湘北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樱木花道,这个湘北队的“开心果”兼“不稳定因素”,则对这个新加入(或者说重新加入)的队友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丝的……警惕?这个剪了短发的家伙,不像队长赤木那样自带威严气场让他不敢造次(虽然嘴上从不承认),不像冰块脸流川枫那样让他视作一生之敌、燃起无尽的竞争火焰,也不像小个子宫城那样可以轻松地和他拌嘴打闹、互飙垃圾话。他对三井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打架很厉害的长毛不良头目”、“被安西老爹几句话就说哭了的没骨气家伙”、“听眼镜兄说好像以前得过什么MVP很厉害但现在看起来投篮也不怎么样的家伙”这些零散、模糊且多少带点偏见的标签上。

“喂——!小三——!”樱木立刻像弹簧一样从地板上蹦了起来,扯开他那具有标志性穿透力的大嗓门,朝着三分线方向的三井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喊道,“快看本天才刚刚练成的超级无敌庶民上篮!是不是比你那个软绵绵投半天都投不进的投篮要厉害一万倍!哇哈哈哈——!!”

三井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投篮世界里,仔细体会着每一次出手瞬间手指、手腕的细微感觉,以及篮球在空中旋转的轨迹,冷不丁被身后传来樱木那石破天惊般的、还带着一个莫名其妙新称呼的喊声打断了节奏,他正欲出手的动作猛地一僵。额角那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青筋,如同被挑衅般,不受控制地再次突突地跳动起来。

“小三”?!

这个红毛白痴,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永远学不会尊重前辈!他强忍着立刻转身冲过去,给那个得意忘形的白痴一记头槌的冲动,只是狠狠地、带着警告意味地瞪了樱木的方向一眼。虽然自己现在是重新归队,是犯下过严重错误的“戴罪之身”,但论资历、论曾经的荣誉(国中MVP),怎么也轮不到这个连基本功都一塌糊涂的篮球门外汉用这种带着明显轻佻意味的昵称来称呼自己!

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翻腾而上的不爽和屈辱感强行压了下去。他默默地转回头,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篮筐上。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忍耐,三井寿,现在的你没有资格发脾气。你需要用球场上的表现,用无可辩驳的得分,来回应所有的质疑和挑衅,包括这个红毛猴子的无礼称呼。

似乎是感受到了三井眼神中的“杀气”,又或许是觉得对方只是瞪了自己一眼,没有像以前那样暴跳如雷地冲过来打架,显得很“没趣”,樱木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切,真是个无聊又没胆量的家伙”,然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又兴高采烈地跑回篮下,继续和他臆想中的“假想敌”——流川枫——较劲去了。

日子在紧张、充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酷的训练中一天天飞逝。安西教练依旧如同一尊弥勒佛般,大部分时间都笑眯眯地端坐在场边的专属折叠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似乎永远也翻不完的书(天知道里面写的是篮球战术还是人生哲学),偶尔抬起他那被肥胖脸颊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扫视一下场上队员们的状态,极少开口进行具体的技术动作指导。

为了更全面、更直观地检验近段时间的训练成果,特别是为了考察三井寿的状态恢复进度以及他与现有阵容(尤其是后场搭档宫城)的化学反应,安西教练特意安排了一场强度极高、接近于正式比赛烈度的队内分组对抗赛。

分组的安排也颇具看点,几乎是将现有阵容中的核心球员打散重组:队长赤木刚宪、状态逐渐回升的三井寿、以及经验丰富的副队长木暮公延,搭配上两位重要的轮换球员潮崎哲士和角田悟,组成了红队;而另一方,则是由速度飞快的控球后卫宫城良田、进攻火力强大的王牌新人流川枫、拥有恐怖身体条件的篮下巨兽内藤铁柱(莫傲天)、以及活力四射的篮板球机器樱木花道,再加上稳健的替补控卫安田靖春,组成了白队。

随着安西教练吹响比赛开始的哨音,体育馆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虽然这只是一场队内的训练赛,没有观众,没有记录,但场上身着红白两色训练背心的十名球员,几乎每个人都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专注度和拼搏精神,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直接对话中轻易认输。尤其是三井寿,这可以算作是他正式回归球队之后,面临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高强度的实战对抗,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抓住这次机会,向教练、向队友、也向他自己证明——他依旧是那个值得信赖的关键射手,他失去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被找回来。

然而,现实的残酷性,往往会毫不留情地击碎过于美好的幻想。长达两年的球场空白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在这样高节奏、高强度的攻防转换中,被无情地放大了。他的体能储备明显不足,仅仅打了几个回合的快速攻防,他就已经开始感到胸闷气短,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脚步移动的速度和敏捷性都远逊于巅峰时期。

场边的赤木刚宪看在眼里,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蹙起,但他强忍住了开口训斥或苛责的冲动。他理解三井此刻内心的焦急和挣扎,也知道状态的恢复绝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在经历了那样严重的伤病和长时间的荒废之后。他需要时间,需要比赛的锤炼,更需要队友和教练的耐心与信任。

反观白队那边,则打得有声有色,攻防两端都展现出了强大的冲击力。流川枫依旧是那个球场上最难以预测的“单打之王”,他那如同鬼魅般飘忽的突破步伐、无视防守的急停跳投、以及偶尔灵光一现的传球视野,不断地撕扯和冲击着红队的防线,几乎成为了红队无法解决的稳定得分点。内藤铁柱(莫傲天)在禁区的威力也开始初步显现出来,虽然他的篮下脚步移动、进攻技巧和策应能力还显得相当粗糙、甚至有些笨拙,但他那碾压级别的身高(超过两米)、恐怖的臂展和在橄榄球运动中锤炼出的惊人力量与对抗能力,让他在争抢篮板球和镇守三秒区方面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统治潜力,即便是强如“大猩猩”赤木刚宪,在一对一的篮下肉搏中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和压力。而樱木花道,则像一头永远不知道疲倦、精力无限的红色野兽,在球场上横冲直撞,虽然鲁莽的犯规和低级的失误依旧是家常便饭,但他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弹跳力、敏锐的篮板球嗅觉以及时不时就能在混乱中完成一次他自诩为“天才”的“庶民上篮”或者“哼哼防守”,总能出人意料地为白队注入难以估量的活力和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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