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磊揉了揉吃得有些撑的肚子,来回踱步走了几圈,这才躺下休息。
夜凉如冰,一轮圆月高挂。
子时的梆子早已经敲过,睡得沉沉的刘磊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恍惚听到
院门外似乎有拍门声。
“砰砰砰。”
“婶子,磊儿侄子,快开门啊。”声音急促又慌张。
刘磊从梦中一直往下坠,身子猛地一跳,一下便清醒过来,他侧耳听了听。
不是梦!真的是有人在拍门叫人!
刘磊连忙掀开被子起身,随手裹了件大棉袄,趿拉着鞋子跑出来。
“张叔,发生什么事了,我阿爷怎么了?”
刘磊拉开大门,瞧见张三背着刘大山,忙不迭的连声追问。
屋檐上飘荡的灯笼,烛光幽幽落下,只见刘大山紧紧闭着的双眼,额头上有豆大的冷汗沁下来,面色惨白,似有痛苦之意,时不时的还有几声虚弱的呻吟声从他干裂的嘴唇溢出。
“摔着了。”张三急急忙忙的应了一句,将刘大山往上托了托,往东屋小跑而去。
“阿爷!”刘磊连院门都顾不上关,追着张三来到东屋。
东屋里,被叫醒的老王氏也惊着了,手脚发软的围着张三,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
放了。
“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啊?别吓我我啊。”
张三要将刘大山放下,刘磊快步上前,将床榻上有些糟乱的被子往旁边一扫。
“张叔慢点。”
刘大山是个瘦高的老头,此时半昏迷着,整个人死沉死沉的,因为想着他是摔到了,
刘磊和张三的动作放得很轻。
张三抹了把汗,神情恨恨,“应该是摔到腿和头了,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那儿挖了个大洞,回头要是给我抓住了,非得吊起来拿大鞭子抽他一顿不可。”
此时不是追问原由的时候。
刘磊去掰刘大山的手,“阿爷,咱们到家了,这灯笼和铜锣梆子,磊儿替你先收起
来。”
就是这般情景,刘大山都牢牢的抓着他吃饭的家什。
许是还有一丝神志,听到刘磊的声音,刘大山一直紧拽的手松了松。
刘磊将破了洞的六面绢丝灯往桌上一搁,侧头对慌乱的老王氏道,“奶奶别急,事情
咱们一桩桩的来。”
“你先去打点热水,替阿爷擦擦脸,我去叫大夫。”
老王氏:“对对,得叫大夫!”她抖着手翻出银两,一把塞到刘磊的手中,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里有泪花浮出,哽咽的交待道。
“天还黑着,人家大夫也歇下了,你好好的和人家说,别着急啊,再急也不许大小
声,好好的说话,啊?知道没?”
刘磊反手握住老王氏,“奶,放心吧,我都晓得。”说罢,她打了个灯笼就朝院门外跑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
“不行,天这么黑,磊儿侄子一个人在外头跑,我不放心,婶子,我跟着一道去看
看。”
张三和老王氏说了一声,提着灯笼也跟了出去。
大夫找的很顺利,是德安堂的老大夫,白发白须,面善心也善,听刘磊将情况这么一
说,拎了药箱就来到刘家。
...
刘磊:“大夫,我阿爷怎么样了?”
唐老大夫搁下把脉的手,还贴心的将刘大山的手往被子里塞了塞,“万幸,没有性命
之忧。”
他起身拿笔,略略沉思,龙飞凤舞的开药方,一边解释道。
“他小腿摔断了,要休养一段时日,另外,脑袋里头也伤到了,需要静养,这里
我开几剂药吃吃看,先平肝化痰,潜阳熄风。”
刘磊思量,听这么说,应该是脑震荡了。
唐老大夫笔走龙蛇的在方子上写下钩藤,石决,姜夏,茯神,天麻,龙肚等药材,想
了想,又往里头添了一味药,
刘磊瞥了一眼,瞧见他写的是赭石。
“赭石?”刘磊重复了下。
唐老大夫有些意外的抬头,“是赭石。”
他稍微吹了吹墨汁,让它干得快一些,捻了捻稀疏的白胡子,解释道。
“这赭石的药效是重了一些,但它对呕吐呃逆,内里出血有奇效,重药缓投,你阿爷
这样情况,用些赭石没多大问题。”
刘磊点头,“听大夫您的。”
他接过药方,准备跟唐老大夫去药堂抓药。
临行时,唐老大夫还有些不放心。
“老爷子醒来后,要是有呕吐啊眩晕的情况,老嫂子你也别急,让他好好躺着不要闹他,静静养几日,情况就会好转,有什么状况,再差人唤我。
老王氏:“哎哎,真是麻烦你了,唐大夫。”
她转头又交代背药箱的刘磊,“将唐大夫送回去,好好的谢谢人家,不要怠慢了。
刘磊点了点头。
......
从德安堂抓了药,刘磊一路小跑的往家里赶,院子里,老王氏将小药炉翻出来,张三帮忙在屋里守着刘大山。
“奶奶,我来吧。”刘磊瞧着老王氏一下便苍老憔悴的模样,两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
药炉子,利落的打开药包往里头倒,又舀了三碗清水浸泡草药。
老王氏的视线落在药上,脸上是化不开的担忧。
“磊儿啊,奶奶可讨厌这东西了,翻出它就代表着家里有人不舒坦,以前是你爹,上
次是你,今儿轮到老头子了。”
草药浸泡的时辰差不多了,刘磊准备起火,闻言安抚道,“奶奶别急,你也听唐老
大夫说了,爷爷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间身子,这病就好了。”
老王氏:“唉,哪里有这么快,老话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你阿爷这把年纪了,这次可是遭了老罪了。”
刘磊一边听着老王氏絮叨,一边静静的往炉子里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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