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指尖在发烫，仿佛有滚烫的熔岩顺着神经逆流而上。
他能清晰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像被橡皮擦轻轻抹过的铅笔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金属味，像是铁锈混着电离的焦糊气息。
楚娆的手掌贴在他掌心，温度比冰还冷——那是量子化的征兆，灵能者在规则崩溃时最可怕的死法，会被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连灵魂都留不下。
她的呼吸急促而不稳，每一次吐息都带着微弱的颤音，如同风中残烛。
“观测者在利用我们修复的规则漏洞反向入侵！”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喊，系统残影的警告在识海炸响，那些关于“本源权限悖论”的提示此刻才真正显露出獠牙。
声音如同尖锐的玻璃碎片刺入脑海，震得他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之前以为调用0.1%本源是救命稻草，却没料到这权限会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让观测者顺着能量波动反哺入侵。
楚娆的睫毛在颤抖，如蝶翼般轻柔地扑动。
她仰头望着他，黑血混着眼泪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痕迹，宛如融化的墨汁滴落在雪地上。
战魂光茧的裂痕里渗出更多黑雾，那些黑雾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往苏辰体内钻，触感黏腻冰冷，仿佛无数细小的虫子爬过皮肤。
她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溅在契约符文上，银白战魂纹路瞬间暴涨三寸：“用我的本源做诱饵！”
话音未落，她反手将染血的战魂纹章按在他胸口。
苏辰闷哼一声，纹章烫得像块烧红的铁，在他心口烙出焦黑的印记——那是战魂体最核心的本源之力，楚家世代用血脉滋养的圣物。
那股灼热不仅烧穿了他的衣衫，也灼烧着他的意识，仿佛整个胸腔都被火焰包裹。
观测者的笑声突然变调。
云端的残影猛地收缩，半张消融的脸重新凝实，露出森白的骨茬：“你们竟敢将规则锚点伪装成诱饵？”
地面轰然裂开。
无数黑色触须从裂隙中喷涌而出，尖端泛着幽蓝电芒，直刺两人手腕纠缠的契约星图。
最近的一根擦过苏辰脸颊，割开一道血口，他却在疼痛中闻到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那是被吞噬者的怨念，是观测者用百万冤魂淬成的武器。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抓紧我！”楚娆突然扯开量子化的衣袖。
苏辰瞳孔骤缩。
她小臂上的皮肤正在透明化，却在透明之下露出细密的金色鳞片，每一片都流转着星辰般的微光。
阳光穿过鳞片，在她手臂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宛如古老的星图。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纹路，比战魂体更古老，更接近规则本身的震颤。
“战魂体本就是世界本源的碎片。”她扯开最后一层半透明皮肤，龙鳞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金芒，“楚家守护的从来不是武道，是………”
话未说完，她将一片龙鳞刺入他心脏。
剧痛像潮水般淹没所有感官。
苏辰踉跄着后退半步，却被楚娆的手臂死死箍住后腰。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龙鳞入体时那种炽烈的能量，如同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心脏，又似雷电贯穿全身。
龙鳞入体的瞬间，识海中的金色星辰突然暴涨，那些曾被他用能量点培育的蛊虫虚影在星辰周围盘旋，赤焰蛊的火焰烧穿黑雾，毒牙蛊的利齿撕咬触须——是系统残影在调用他的所有底牌。
耳边回荡着蛊虫振翅的声音，细微却密集，如同暴雨前的蜂鸣。
“用观测者猎物特性反向锁定它！”楚娆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像是在吟诵失传的咒语，“苏辰，看它的核心！”
他下意识闭眼。
意识海突然清明。
苏辰“看”到了观测者的真身。
那是一颗由无数发光小点组成的黑星，每个小点都是被吞噬者的灵魂，他们的哭嚎在意识海中形成音浪。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哀鸣。
而在黑星中心，有团蜷缩的黑影，正疯狂吸收着楚娆本源的力量——那是观测者的核心，也是规则漏洞的源头。
“以终局蛊虫形态，吞噬观测者核心。”
混沌神蛊的残影突然浮现。
这只他培育了三个月的蛊虫此刻不再是巴掌大的赤红色虫豸，而是展开半透明的膜翅，膜翅上的纹路竟与楚娆的龙鳞一一对应。
它的口器张开，发出只有苏辰能听见的蜂鸣：“这是你最后一次进化的机会。”
苏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量子化的速度在加快，左腿已经完全透明，连骨骼都成了淡蓝色的虚影。
指尖触碰之处，有种星尘流动的质感，仿佛自己正在变成一缕光。
但在意识海中，他看到楚娆的战魂本源正化作金色锁链，将黑星死死捆在原处——她在用自己做锚点，为他争取最后三秒。
“吞！”
他咬碎舌尖，用鲜血激活蛊虫。
混沌神蛊的膜翅突然炸开万千光粒。
那些光粒钻进黑星的瞬间，所有灵魂小点都开始剧烈震颤，观测者的核心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声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让人头皮发麻。
苏辰能感觉到蛊虫在吞噬能量时的兴奋，那是比任何能量点都纯粹的规则之力，是他从校园擂台到现在，所有战斗、所有牺牲凝结成的锋刃。
黑星开始崩解。
最先碎裂的是外围的灵魂小点，它们化作流萤般的光粒，重新融入天空。
接着是核心黑影，它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楚娆的龙鳞锁链扯得四分五裂。
当最后一块碎片被混沌神蛊吞入腹中时，天际的裂缝突然闭合，观测者的残影发出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哀鸣，彻底消散。
但危机远未结束。
世界本源意志的声音在天地间炸响，像无数人同时开口，又像最古老的钟磬：“观测者是规则的守恒者，你们必须选择——毁灭它，或成为新规则的永恒观测者。”
苏辰猛地睁眼。
他的右腿已经完全量子化，楚娆的半张脸也成了光雾。
她冲他笑，血污沾满的嘴角扬起弧度：“选……”
“别说。”苏辰打断她。
他伸手触碰她正在消散的指尖，量子化的触感像触碰到流动的星尘，冰凉、柔软，却又无比遥远。
“我都知道。”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远处传来救援小队的脚步声，但此刻两人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脚步声沉闷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楚娆的龙鳞还插在他心口，鲜血顺着衣襟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的花。
而在他识海中，混沌神蛊正蜷缩成蛹，表面流转着神秘的纹路——那是进化完成的征兆。
观测者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新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苏辰望着楚娆逐渐透明的眼睛，轻声说：“等我。”
她的回应被风卷走。
当救援队员冲破教学楼废墟的瞬间，只看到两个即将消散的光雾，他们的手依然紧紧相握，腕间的契约星图还在发出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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