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意识坠入一片混沌，耳畔是尖锐如针扎般的嗡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塌陷。识海深处的刺痛比胸口崩解的契约纹路更剧烈，他像被人用烧红的铁钎子反复搅动脑浆，喉间腥甜翻涌，连咬破舌尖的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那是一种被撕裂又缝合、不断重复的钝感，像是灵魂在燃烧却无法彻底熄灭。
直到那道声音响起，像碎冰撞进古井，清冽里浸着千年寒霜，穿透了混乱与疼痛，将他的意识拉回一丝清明。
“终于……有人愿意聆听我的低语。”
苏辰踉跄着在意识里站稳，眼前浮现出一片灰白的虚空，没有边界，也没有方向。空气冰冷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让肺叶发颤。
声音的主人没有实体，却让他无端想起雪地里冻僵的孤狼——不是垂死前的哀鸣，而是被剥去所有柔软后，骨茬子扎进血肉的疼。
“我是最初的生命，被封印于万界之间，只为阻止‘它’的降临。”
剧痛突然凝结成针，扎进他太阳穴。
苏辰捂住额头，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意识空间里悬浮成红珊瑚，带着温热的金属气息。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质问：“你是谁？‘它’又是谁？”
回应他的是记忆碎片的狂潮。
破碎的画面像被风吹散的经卷，在他眼前飞旋：十二道身影立在漆黑裂隙前，最前方的男人转身，面容与他重叠七分；张教授推眼镜的动作突然扭曲，指尖渗出不属于人类的幽蓝；黯影族的尖啸里混着某种更古老的咏叹，像是从地脉深处传来的颂歌……
那些画面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每一帧都蕴含着远古的诅咒。苏辰的瞳孔剧烈收缩，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但最终拼凑出了一个答案——真正的敌人不在现实之中，而在世界的夹缝里，名为“虚空之神”。
“咳！”现实中的苏辰猛然弓起背，鲜血溅在楚娆手背，温热而黏稠。
她双手紧攥着他手腕，掌心的战纹烧得发烫，金红相间的纹路顺着皮肤爬上他手臂，像两条火蛇在两人之间游走。
楚娆另一只手按在他后颈，战魂体特有的暖流顺着大椎穴往里钻，试图稳住他翻涌的识海：“苏辰！看着我！”
她的声音像根细绳子，把他从意识深渊里往上拽。
苏辰睫毛剧烈颤动，终于聚焦的瞳孔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这个总把“废物”挂在嘴边的傲娇女武神，此刻眼底全是慌乱，像是第一次面对未知时的本能反应。
“那声音……”他艰难地扯动嘴角，“说它是最初的生命，被封印着阻止什么‘它’。”
楚娆的指尖在他脉搏上顿了顿。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像擂鼓，一下重过一下，仿佛随时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战纹与蛊纹在两人相握处共鸣，蝶与剑的图腾在皮肤下游走，像在编织一张光网，把他即将溃散的意识兜住。
“记忆碎片……张教授不是主谋。”苏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里，那种刺痛让她皱眉，却没有挣脱。“真正的敌人在世界夹缝里，叫……虚空之神。”
楚娆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地下研究所，张教授临死前说的“这只是开始”，想起那些被黯影族啃食的尸体上，总残留着类似虫蛀的细小孔洞——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他们脚边，只是他们一直没看清那根穿起珠子的线。
“也就是说……”她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连始祖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苏辰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里的蛊纹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灵动的蝴蝶纹路开始渗出银芒，战纹的剑锋却逐渐变得柔和，像两块正在融合的蜡。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检测到宿主本源能量异常波动，建议启动“终焉契约”模式】
【模式说明：绑定宿主与目标命运，共享生死，可同步本源能量】
【是否确认？】
苏辰抬头看向楚娆。
她发丝被两人交缠的能量掀起，战纹在她眼尾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这女人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踹翻三个灵聚境混混，嘴里骂着“垃圾”，耳尖却红得要滴血。
“确认。”他说。
楚娆的瞳孔微微放大，却没有抽手。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掌心的纹路钻进身体，像藤蔓般缠绕住她的灵能核心。
两人的蛊纹与战纹彻底融合，在皮肤表面形成螺旋状的银色印记，从手腕一直蔓延到锁骨，每一道都随着心跳轻轻颤动。
“这是……”她声音发颤。
“生死与共。”苏辰笑了，嘴角还沾着血，带着铁锈味的温度，“现在你甩不掉我了。”
现实中的震动来得毫无预兆。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苏辰扶着楚娆站稳，抬头看向天空——那扇存在了百年的命运之门正在剧烈震动，门后原本混沌的雾气翻涌成漩涡，隐约能看见无数漆黑的触须正拍打门扉，像困在笼中的野兽。
“老李？”楚娆突然皱眉。
穿旧蓝布衫的老头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攥着枚青铜符印。
符印表面刻满扭曲的咒文，每道纹路里都流转着幽绿的光，像活物在皮肤下爬行。
他布满皱纹的脸在震动中格外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御能联盟最后一道封印术式，藏在长江底的青铜匣里。”
苏辰接过符印。
掌心刚碰到金属，就有冰凉的能量顺着血管窜遍全身，他打了个寒颤：“你怎么拿到的？”
“我在联盟当杂役三十年，擦过那匣子七次。”老李摸出根旱烟点上，火星在震动中明灭，“前天下暴雨，江堤垮了段，匣子自己浮上来了。”
楚娆盯着符印，冷笑里带着几分狠劲：“既然逃不掉，那就正面刚吧。”
震动突然加剧。
命运之门发出刺耳的轰鸣，门扉上的金色锁链寸寸断裂，碎成星屑坠落。
苏辰望着天空，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眼底的暗芒被门后溢出的黑雾衬得发亮：“这一次，我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无论结局如何。”楚娆走到他身侧，两人交握的手更紧了些，“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御能联盟的巡逻队听见震动赶来了。
老李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杆在鞋底敲了敲：“回江城吧，符印残片还在我家老榆木柜子里。”
苏辰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螺旋印记。
它正随着命运之门的震动发出嗡鸣，像在回应门后那个即将破封的存在。
他深吸口气，血腥味还在喉咙里打转，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朗：“走。”
三人转身时，命运之门的最后一道锁链“咔”地断开。
门后，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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