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碎玻璃碴子打在楚娆脸上，细小的碎片像针尖般刺进她早已结痂的伤口。
她跪在半塌的水泥板前，指甲缝里全是血——刚才为了扒开压着铁皮柜的预制板，她徒手掰断了两根钢筋，指节上的裂痕还在渗出温热的液体。
“苏辰！苏辰——”她的嗓子早就哑了，每喊一声都像吞了把碎刀片，喉头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砂纸打磨过。
雷符的蓝光在小斌手里忽明忽暗，映出她膝盖下那滩已经凝固的血，暗红里混着星星点点的青金色，那是苏辰蛊力暴走时留下的痕迹，如同某种神秘图腾，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娆姐，歇会儿吧。”小斌的雷符“滋啦”一声熄灭，他从兜里摸出备用的符纸，指尖却在发抖，“灵阵刚稳定，空间裂缝还没完全闭合，万一……”
“万一什么？”楚娆突然转头，眼尾的泪被风扯成细痕，脸颊上还挂着干涸的水迹，“万一他被吸进虚空？万一他撑不住？”她抓起脚边半块焦黑的符纸，那是苏辰之前画的御蛊符，边缘还有未燃尽的灰烬，“他连符纸都没烧完，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头顶传来“嗡”的轻响，像是某种古老的钟声从天际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
原本该闭合的空间裂缝像块被揉皱的黑布，边缘泛着紫黑色的光，正缓缓打着转，像是某种巨兽张开的嘴。
裂缝中心的黑雾翻涌，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像是无数半透明的手，又像是某种生物的触须，在虚空中不断伸缩、扭曲，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楚娆的手指猛地攥紧银链，链坠里的始祖之心突然发烫，烫得她掌心又泛起红痕，仿佛有股滚烫的电流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他还活着……”她低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觉的笃定，“我能感觉到，他还在。”
小斌的雷符“啪”地重新亮起。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面——在楚娆刚才跪过的血滩旁，有一丝极淡的赤色火焰正缓缓游动，像只被踩扁的萤火虫，在砖缝间跳跃。
“焚世炎蛊！”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苏哥的本命蛊，除非宿主还活着，否则蛊虫不会残留意志！”
楚娆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要碰到那点火苗，赤色突然暴涨三寸，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蛊虫轮廓——是苏辰养了三个月的焚世炎蛊，此刻正用尾刺在虚空中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在写什么字。
“裂缝……封印……”小斌眯眼辨认，“他让我们先封裂缝？”
楚娆立刻起身，从战术背包里抽出断枪。
她的战魂体虽未觉醒，但楚家祖传的封印术式早烂熟于心，每一个手势都像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记忆。
“去取灵能石！”她朝小斌吼，“把备用的封印装置搬过来——要快！”
两人在废墟里狂奔。
小斌扛着半人高的封印装置，金属支架撞在断墙上叮当作响；楚娆则用断枪在地面画出银色纹路，每一笔都渗出灵能，在砖缝里凝成细碎的星光，像是银河洒落在尘世间。
当最后一块灵能石嵌入装置核心时，裂缝的旋转突然加快，黑雾里传来类似骨骼摩擦的尖啸，令人毛骨悚然。
“撑住！”小斌按下启动按钮，装置发出刺目的白光，将裂缝笼罩在光网中。
他额头全是汗，盯着逐渐变慢的旋转，声音发颤，“最多撑十分钟……”
楚娆站在光网边缘，风掀起她染血的长发，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血腥的气息。
她望着裂缝中心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
“苏辰，”她对着风说，“你要是敢让我在这儿守着你的尸体，我就把你从虚空里揪出来，拿断枪戳你十遍——”
“第十一遍的时候，记得轻点。”
声音像是从云端砸下来的。
楚娆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猛地转头，看见裂缝中心炸开一团青金色光芒，像是星辰在虚空中燃烧。
有什么东西从光里坠落，像片被风卷走的叶子，砸在离她三步远的瓦砾堆上。
“苏……”她的膝盖一软，几乎是扑过去的。
苏辰仰面躺着，校服破成碎片，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紫黑色的伤痕，左脸还凝着半块冰晶——那是虚空乱流的痕迹，寒意尚未散尽。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两颗淬了火的星子，正歪头冲她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楚娆的手悬在他脸侧，抖得厉害。
她想碰他，又怕碰碎了这幻觉，最后只能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进怀里。
“你他妈敢死试试？”她的声音闷在他肩头，带着哭腔，“我、我还没骂够你……”
“咳，娆姐，”小斌的雷符掉在地上，火星溅到苏辰脚边，“你压到他伤口了……”
苏辰倒抽一口冷气，却笑得更欢。
他抬起手，指尖掠过楚娆发间的碎玻璃，突然顿住。
他的瞳孔里浮起淡金色的光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在流动。
“我带回来了更重要的东西。”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凡人的清越，“虚空守望者的意志，还有……神蛊之路。”
楚娆这才发现他的变化。
他的蛊力不再是从前那种灼热的火，而是像春溪般温润的光，却又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空气里似乎多了种奇异的香气，像是晨雾中的古木。
她松开手，看见他颈侧浮现出半枚六芒星印记——和之前始祖之心凝成的光阵一模一样。
“融合的时候……”苏辰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在回忆什么，“我看见始祖蛊王的传承。原来蛊道不是旁门，是被遗忘的大道。”他握住楚娆的手，把银链重新戴回自己颈间，“现在，我能走得更远了。”
“这次，我们并肩作战。”楚娆说。
她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指尖碰到他的脸，烫得惊人——那是新生力量在体内翻涌的热度，仿佛整个灵魂都在燃烧。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四人同时抬头。
天际线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像是被泼了墨的画布。
无数黑影从云层里钻出来，有翅膀拍打的声音，有骨刃摩擦的声响，最前面的那个身影踏在一团黑雾上，正是重伤未愈的黯灵王。
他的左肩还在淌着墨绿色的血，却笑得狰狞：“你们赢了一次，不代表能赢第二次。”
苏辰慢慢站起身。
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青金色的光从脚底漫开，将周围的碎砖烂瓦都染成神圣的颜色。
“那就再来一次。”他说，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楚娆抽出断枪，枪尖指向天际。
小斌的雷符在掌心噼啪作响，眼里燃着斗志。
风卷着他们的衣摆，吹得废墟里的碎纸片哗哗乱飞——那是苏辰之前画废的蛊符，此刻正盘旋着升上天空，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起舞。
“回基地。”苏辰转身，伸手拉住楚娆的手腕，“该整军备战了。”
黯灵王的笑声还在天际回荡，但这一次，众人的眼里没有恐惧。
他们望着彼此染血的脸，望着苏辰颈间跳动的始祖之心，突然都笑了——像是在说，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输。
风停了。
远处，基地的方向亮起信号灯。
那是御能联盟的召集信号，正在召唤所有觉醒者归队。
而在更远处，黯影大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团压过来的乌云。
但这一次，乌云下站着的，是准备迎接风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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