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小斌蹲在瓦砾堆里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怀里那台被烧得焦黑的通讯器原本还在滋啦作响，此刻屏幕上的雪花点却诡异地凝成一道绿色数据流，像条活过来的蛇般钻进了卡槽。
“辰哥！娆姐！”少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手指在通讯器按键上快速翻飞，“这玩意儿……它自己在解码！”
苏辰正将最后一枚黯影核心收进空间囊，闻言抬眼。
月光下，小斌的鼻尖沁着细汗，通讯器屏幕映得他眼底发亮——那是种只有在游戏里破解终极关卡时才会有的兴奋光芒。
楚娆的断枪尖刚擦过最后一滴绿血，闻言也侧过脸，战甲上的战魂虚影微微晃动，似是也被这动静吸引。
“别急，慢慢来。”苏辰走过去，手掌虚虚覆在小斌后颈。
他能感觉到少年的后颈皮肤因紧张而微微发烫，像块小烙铁。
这是他们约好的“镇定信号”——自从上回小斌在战斗中因操作过快误触炸弹，苏辰就养成了用体温安抚他的习惯。
通讯器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小斌的手指猛地收紧，通讯器差点掉在地上：“解、解码完成了！”
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叠成一团。
苏辰俯身时闻到焦糊味，那是通讯器外壳被高温烤出的塑料味，混着黯影血的腐臭，直往鼻腔里钻。
屏幕上的文字还在闪烁，像用鲜血写成的：“黯灵王重伤未愈，‘黯影议会’已在秘密推选新任统治者。”
“操。”楚娆的断枪“当”地磕在瓦砾上。
她战甲上的战魂虚影突然凝实了几分，女将的眉眼都绷成了冷硬的直线——这是她动真怒的标志。
上回她发这么大火，还是发现楚家有内鬼泄露了战魂体弱点。
苏辰没说话。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顺着神经往脑门窜。
三天前他还在分析黯灵王的作战模式，推测那家伙至少还有灵圣境七重的实力，现在这条情报却像盆冰水兜头浇下——原来那道虚影不是故弄玄虚，是真的伤了根基？
“如果他们换人……”他声音发哑，“我们的渗透计划就得全改。新上位的统治者要么急着立威扩大攻势，要么收缩防线稳固权位。两种情况，我们的战术都得跟着转。”
楚娆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
她的战甲还残留着将官血液腐蚀的滋滋声，但掌心的温度透过甲缝传过来，烫得苏辰耳膜发颤：“那就让他们来不及换。”她歪头时，发梢的血珠溅在苏辰手背，“趁他们还在窝里斗，我们插把刀进去。”
小斌突然举起通讯器晃了晃：“我黑进了他们的临时频道！刚才那段消息是从城西废弃水厂的地下指挥所传出来的——坐标我标好了！”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两颗小太阳，“辰哥，你不是说焚世炎蛊三阶后能精神探测？现在正好用！”
苏辰低头看向自己手背。
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淡金色的纹路，是始祖之心在共鸣。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蛊虫们在躁动，尤其是刚升到三阶的焚世炎蛊，正用虫鸣般的波动传递着方位——正西，三公里，地下十五米。
“走。”他拍了拍小斌后颈，又冲楚娆挑眉，“记得你上次说想看我玩阴的？这回管够。”
废弃水厂的铁门在楚娆的断枪下碎成齑粉。
苏辰猫着腰钻进去时，鞋底踩过积灰，发出“咯吱”的轻响。
霉味与铁锈气息交织着扑面而来，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潮湿的压迫感。
“左前方十米，三个黯灵徒巡逻。”他压低声音，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
焚世炎蛊的热流顺着神经窜遍全身，他甚至能“看”到那三个怪物的轮廓：一个扛着骨刀，两个攥着带倒刺的骨鞭，喉间还响着类似青蛙的低鸣。
楚娆的战甲突然泛起金光。
她冲苏辰比了个“包我”的手势，身影便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战魂虚影在她背后展开，女将的长枪与她的断枪重叠，带起的风卷得苏辰额发乱飞。
等他再抬头时，那三个黯灵徒已经倒在地上，喉管被挑得干干净净——楚娆特意留了活口，他们的心脏位置还跳动着黯影核心的幽光。
“搞定。”她甩了甩枪尖的血珠，“地下入口在他们脚边。”
小斌立刻趴到地上。
他从战术背包里摸出个银色圆盘，往地上一按，圆盘立刻射出激光扫描地面。
“找到了！”他兴奋得差点喊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入口在水泥板下，密码锁是生物识别——需要黯影族的指纹。”
苏辰蹲下身，指尖戳进最近的黯灵徒指缝。
那怪物的皮肤冷得像冰，指甲却锋利得割手。
他捏着那根手指按在密码锁上，听到“滴”的一声轻响时，后颈的始祖之心突然跳了跳——这是危险预警。
地下指挥所的门开了。
霉味更浓了，像是腐烂的树根泡在臭水沟里，混合着铁锈与血腥气，让人几乎窒息。
苏辰能听见前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是黯影族特有的沙哑喉音，像石子磨着砂纸。
他打了个手势，小斌立刻跟上，怀里的设备滴滴作响——那是他改良的信号干扰器，能屏蔽指挥所的通讯。
“左边第三个房间。”苏辰的声音几乎要融进黑暗里。
焚世炎蛊的热流在识海翻涌，他“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五个黯影将领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黯灵王的半身像，裂痕从眉心一直蔓延到下巴。
他们的核心在胸腔里明灭，像五盏鬼火。
“幻心蛊，起。”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指尖。
蛊虫从袖口爬出时，他能感觉到精神力像被抽干的海绵，太阳穴突突直跳——三阶幻心蛊需要以血为引，每只都要耗他一成精神力。
但当五团淡紫色的雾气钻进将领们的鼻腔时，他还是勾了勾嘴角：“够你们喝一壶了。”
楚娆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外围守卫被我引到东边了，他们以为有大规模袭击。”她的呼吸有点急，混着战甲运转的嗡鸣，“你们还有十分钟。”
小斌突然拽了拽苏辰衣角。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举着干扰器示意：“他们的通讯频道开始乱码了！有个将领在喊‘你眼神不对’，另一个说‘你身上有王的诅咒’——幻心蛊起效了！”
苏辰贴着墙根往外挪。
他能听见房间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骨刀出鞘的尖啸。
有个将领的嘶吼穿透了石墙：“你想篡权！王的伤就是你下的手！”另一个则尖叫：“是你！你身上有人类的味道！”
“撤。”苏辰扯了扯小斌衣领，“目标达成。”
他们刚摸到地下入口，变故突生。
“你以为这就完了？”
熟悉的沙哑嗓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苏辰猛地抬头，看见黯灵王的身影正从天花板上渗出，像团被揉皱的黑雾。
他的轮廓比之前更淡，却能看清那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锁着苏辰的喉结。
“我倒要看看……”黑雾缓缓凝聚成实体，胸口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墨绿色的血正从中涌出，“你能走多远。”
楚娆的断枪瞬间架在苏辰身前。
战魂虚影完全展开，女将的长枪直指黯灵王眉心，金光将三人护得密不透风。
但苏辰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指挥所的支撑柱正在断裂，碎石像下雨般砸下来。
“快走！”楚娆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我断后！”
小斌的干扰器突然发出刺啦声。
苏辰在被楚娆推着往外跑时，瞥见屏幕上闪过一行乱码：“虚空坐标……本源……”还没看清，干扰器就炸成了碎片，热浪扑得他脸颊生疼。
他们冲出地下指挥所时，晨光正漫过废墟。
苏辰回头望去，那栋废弃水厂正在坍塌，烟尘里隐约能看见黯灵王的身影，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举起骨刀。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可那抹猩红的眼睛里，竟有几分……笑意？
“他明明重伤了……”小斌扶着膝盖喘气，声音发颤，“怎么还能撑到现在？”
他摸出空间囊里的黯影核心，感觉掌心发烫——那是始祖之心在警示。
刚才在指挥所里，他分明“看”到黯灵王的核心比任何将领都亮，根本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走。”他扯了扯两人衣角，“回基地。”
风卷着烟尘扑来。
苏辰望着远处的阴云，喉间的腥甜越涌越浓。
这一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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