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后背重重撞在石台上，掌心的蛊火在触到岩石的瞬间熄灭，灼痛顺着指尖窜进神经。
冰冷的石面透过衣料传来寒意，仿佛有无数细针扎入皮肤。
他喘着粗气抬头，正看见楚娆的战魂长枪挑飞最后一根黑暗触须，枪尖却在半空凝住——那些触须竟像有生命般融化成黑雾，重新汇入黯灵王背后的九颗晶体。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腥甜交织的气息，仿佛某种腐烂之物被烈火焚烧。
楚娆退到他身侧，战魂虚影淡了几分，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石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她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短暂地升腾，带着疲惫的节奏。
“灵能消耗太快。”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这些触须根本杀不完，它们在吸收虚渊的能量补充自己。”
苏辰抹了把脸，冷汗里混着被触须划伤的血珠，咸涩的味道渗入口角。
他指尖残留着蛊火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
他的识海突然泛起温热，属性面板自动弹出：【灵能剩余：32%】。
指尖在虚空中轻点，灵能探测功能启动的瞬间，视野里浮起无数重叠的光带，红的、紫的、黑的，像缠成乱麻的丝线。
每一道光线都在微微震颤，仿佛低语着某种古老的语言。
“是空间叠层。”他瞳孔微缩，那些光带每一根都对应不同的灵能频率，“虚渊不是单一空间，是无数层规则不同的小世界叠在一起。刚才我们的灵能共振，其实是踩中了某一层的频率，所以触须才会退。”
楚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石台边缘的空气正泛着诡异的涟漪，像水面被无形的手轻轻搅动。
她的短刀反射着微弱的光，映出她眉宇间的凝重。
“那怎么出去？”
“找核心层。”苏辰的手指划过那些光带，突然停在最深处一缕暗金光芒上，“所有叠层的规则都指向那里，如果能进去……”
话音未落，整座荒原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嗡鸣。
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耳膜直抵颅骨。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天空裂开蛛网状的裂痕，一道赤金光幕从中垂落，上面浮着歪扭的古老符文，每一个都在渗出暗红血珠。
符文之间偶尔闪烁出刺目的光芒，像是活物在蠕动。
“欲破囚笼，需历三劫。”
机械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苏辰的后颈瞬间绷直——这不是黯灵王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具现。
下一秒，石台周围的空气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道道漩涡。
他看见楚娆的身影被卷进一道紫色漩涡，短刀在她手中划出银弧，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苏——”
楚娆的呼喊被风声截断。等苏辰再睁眼，入目是漫天火光。
燃烧的塔楼足有十层，每一层的窗户都窜着青紫色火焰，火舌舔过石墙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空气中充满炽热与硫磺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烧红的铁屑。
地面浮着半透明的火焰生物，有的长着三个脑袋，有的四肢反生，每一个的眼睛都是空洞的黑洞。
它们的动作缓慢而诡异，仿佛游离于现实之外。
“火魇兽。”苏辰摸向腰间的蛊囊，识海里的焚世炎蛊突然躁动起来，“属性面板提示过这种东西……吞噬灵能的怪物。”
最近的火魇兽张开嘴，一道黑红色火柱喷来。
苏辰旋身避开，火柱撞在墙上，石砖瞬间融化成岩浆，溅落的火星灼烧着他的手臂，留下星星点点的烫痕。
他能清楚感觉到空气里的灵能正在被抽离——刚才还剩32%的灵能，此刻已经跌到25%。
“硬拼只会被吸干。”他咬了咬舌尖，疼意让思绪更清晰，“焚世炎蛊的原始形态……是未被规则束缚的混沌之火。”
指尖咬破，一滴血珠弹向空中。
识海里的焚世炎蛊突然发出清鸣，原本赤红色的蛊身褪成半透明，六只翅膀上浮现出金色纹路。
它散发出的温度不再是灼热，而是深邃如星空的温暖。
当蛊火落在火魇兽头顶时，那怪物的动作顿了顿，黑洞般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恐惧。
“共鸣？”苏辰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蛊火与火魇兽体内的火焰产生了某种频率共振，不是对抗，而是……引导。
下一秒，火魇兽全身的火焰突然暴涨，青紫色瞬间转为金红，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开始膨胀，直到“砰”地炸开，漫天火星中竟飘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晶。
“混沌神火的碎片。”苏辰接住金晶，掌心传来灼烧般的暖意，“原来火魇兽是在封印这种力量。”
塔楼在他身后轰然倒塌，碎石砸中后背的瞬间，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席卷而来。
楚娆落在一片雪地里。
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
她裹紧单薄的训练服，看着前方的木人桩——这是楚家密室的训练场，十二岁那年她第一次没能在子时前完成三百次枪刺的场景，正像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太慢了。”幻象里的白发教官甩着皮鞭走过来，鞭梢抽在她小腿上，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战魂体是楚家的荣耀，你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继承。”
楚娆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跑，可双脚像被钉在雪地里；她想喊，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更多幻象从四面涌来：十五岁时被同级弟子打落战魂，二十岁时在家族大比中输给堂妹，每一张脸都在冷笑，每一句话都像刀。
“你不过是个失败品。”
“连自己的战魂都控制不好，凭什么当楚家继承人？”
楚娆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在江城一中的教室，苏辰叼着棒棒糖冲她笑的样子；想起两人在巷子里背靠背对抗异化者时，他说“这次换我护着你”的声音。
那些记忆像火种，在她被冻僵的心里慢慢烧起来。
“我是失败过。”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十二岁没完成训练，十五岁战魂崩溃，二十岁大比输了……但那又怎样？”
幻象里的教官愣了愣，皮鞭“啪”地落在地上。
楚娆弯腰捡起短刀，刀尖挑起一缕雪，“我失败过，但我从来没放弃过。”
战魂虚影在她身后凝实，女将的长枪划破雪幕，所有幻象在枪尖下碎成光点。
雪地开始塌陷，她望着头顶的光，终于露出一丝笑。
苏辰落地时，正好看见楚娆从光门里走出来。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祭坛，四周立着九根刻满暗纹的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和黯灵王背后相同的暗紫晶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灵能波动，像是即将爆发的雷暴。
“你们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强。”
熟悉的金属摩擦声从祭坛中央传来。
黯灵王站在九根石柱中间，背后的晶体比之前更亮，每一颗都在渗出黑雾。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容器。”
苏辰的识海突然警铃大作。
他看见祭坛地面的暗纹泛起红光，那些纹路像活了般窜上他的脚踝，灵能正顺着皮肤下的血管被疯狂抽离。
楚娆的战魂虚影开始变淡，她咬着牙挥刀斩向纹路，短刀却像砍在水面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这祭坛……在吸收我们的灵能。”苏辰的声音发颤，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焚世炎蛊在拼命抵抗，但那些暗纹就像无数根吸管，连蛊虫的力量都在被抽走，“虚渊……难道是封印？”
黯灵王的嘴角咧到耳根，青灰色的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等它吸够了……”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祭坛中央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中涌出，照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苏辰眯着眼睛望去，光芒中隐约有枚晶体的轮廓——那是比黯灵王背后所有晶体都要亮十倍的存在。
“那是……”
楚娆的声音被淹没在更剧烈的震动里。
祭坛的暗纹突然全部转向中央，所有被抽离的灵能像倒灌的潮水，疯狂涌进那道暗金色光芒中。
苏辰感觉眼前发黑，最后一个念头是：虚渊的核心，到底在封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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