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重新凝聚时，苏辰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流动的星海里。
脚下是细碎如砂的光粒，每一步都会激起银河般的涟漪，仿佛踏在宇宙最柔软的绸缎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半透明的皮肤下能看见金黑双色的能量在血管里游弋——那是方才融合时残留的世界本源之力，在肌肤下跳动着低语。
“欢迎回来，契约候选者。”
声音像浸在蜂蜜里的晨钟，温润又带着深远的余韵，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个星海都在共鸣。
苏辰抬头，看见无数光点正在他头顶凝聚，最终形成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没有具体五官，却让他无端想起母亲临终前抚摸他头发的温度，那种温暖透过记忆直达指尖，令他微微颤抖。
“世界之核？”他开口，声音在星海中荡起波纹，如同石子落入深潭。
“是我。”人影的光粒微微震颤，“你之前看到的容器论，并非比喻。混沌与秩序需要载体，而你和楚娆，恰好是百年一遇的契合体。”
苏辰想起方才在意识里瞥见的画面：自己与楚娆的身影重叠在光球中，像两枚钥匙插在锁孔里，彼此契合却又隐隐抗拒。
他喉结动了动：“所以你要我们融合成完整的容器？”
“这是最稳妥的选择。”世界之核的光粒流速加快，像是某种情绪的波动，“完全融合后，你将获得改写规则的力量，成为新一任世界守护者。但代价是……”
“代价是失去自我。”苏辰截断它的话。
方才融合时被撕裂灵魂的痛楚还在记忆里灼烧，他清楚所谓“守护者”意味着什么——意识会被世界意志同化，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规则化身。
他想起楚娆跪在碎片里的侧脸，想起她染血的银甲下渗着的血珠，想起她明明害怕却还笑着说“我信你”的模样。
如果自己变成没有情感的木偶，谁来替她擦去脸上的血？
谁来回应她藏在毒舌下的柔软？
“我选第二个选项。”苏辰突然开口。
星海的光粒猛地停滞，仿佛时间也为此刻屏息。
“临时授权。”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那里还残留着混沌神蛊钻出来时的灼痛，“保留自我，只借用力量。我不需要被控制，我要的是能守护重要之人的力量。”
沉默在星海中蔓延。
就在苏辰以为要被拒绝时，世界之核的光粒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你比我想象中更清醒。很好，临时契约生效。”
一道金色符文从漩涡中心飞出，精准地印在苏辰眉心。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看见识海里的混沌神蛊突然发出刺目强光。
等光芒散去，那只原本巴掌大的蛊虫竟缩小成拇指大小，浑身覆盖着细碎的金斑，每一片鳞粉都在折射出星河般的光晕。
【叮——宿主触发特殊契约】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
苏辰慌忙调出属性面板，果然在最下方新增了一行：
【契约权限·初阶：可调用世界本源之力（限制：每日3次，单次不超过10分钟；当前等级：1/10）】
“轰——”
星海突然剧烈震动。
苏辰被甩得撞在光粒组成的“地面”上，抬头便看见远处的星幕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无数灰雾状的影子正从中钻出来。
那些影子没有五官，却能让人从灵魂深处泛起寒意——是黯影族的残影！
“它们在侵蚀现实！”世界之核的声音首次带上焦急，“你的意识体若被污染，现实中的身体会直接崩溃！”
苏辰猛地撑地站起，混沌神蛊却先他一步冲了出去。
小蛊虫在空中划出金黑相间的轨迹，每飞过一片残影，那些灰雾便发出尖锐的嘶鸣，像被泼了滚油的蟑螂般蜷缩着消散。
“原来契约之力能净化它们……”苏辰眼睛亮了。
他正要跟着冲过去，意识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拽——是现实中的身体在召唤他。
再睁眼时，鼻尖已经萦绕着血腥气，铁锈味刺入肺腑。
入目是楚娆染血的侧脸。
她的银甲裂成碎片挂在身上，战魂剑的虚影只剩半截剑柄浮在掌心，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淡金色的血珠。
而在她面前的空中，正翻涌着黑压压的灰雾，那些残影虽无实体，却在不断啃噬她的战魂。
“楚娆！”苏辰的声音带着破音。
少女闻声转头，原本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
她的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却扬起带血的笑：“你醒了？我就知道……”
“退后！”苏辰低吼。
他抬手召唤混沌神蛊，小虫子振翅飞出，金斑上的光粒如暴雨倾盆。
那些正在啃噬楚娆战魂的残影刚接触到光粒，便发出比现实中更凄厉的尖叫，转瞬间化为齑粉。
楚娆踉跄着退到他身侧，伸手触碰他眉心的金色符文：“这是……新能力？”
“契约权限。”苏辰握住她颤抖的手，将自己的灵能渡过去。
少女的指尖冷得像冰，他心疼得皱眉，“先疗伤，剩下的交给我。”
他闭上眼睛，按照意识里的指引调动契约之力。
下一秒，整个宫殿的灵能突然开始沸腾——墙壁上镶嵌的灵晶、地面刻着的符文、甚至空气里漂浮的游离能量，全部像被磁铁吸引般涌来，在他体外形成金色光罩。
“这是……”楚娆的瞳孔骤缩。
苏辰能清晰感觉到力量在体内疯涨。
灵能境的壁垒在他面前如同薄纸，灵启、灵聚、灵化……直到灵圣境巅峰的门槛前才堪堪停住。
他睁开眼，金黑双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试试？”
楚娆没有废话，抬手就是一记战魂斩。
淡金色的刀光撕裂空气，却在触到光罩的瞬间被弹开，在墙上留下深达半尺的痕迹。
她倒抽一口凉气：“灵圣境巅峰？你现在……”
“只是临时借用。”苏辰笑着摇头，光罩缓缓消散。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流逝，像握不住的沙，“每日三次，每次十分钟。但足够应付这些残影了。”
话音未落，宫殿外突然传来闷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出门去。
月光下，原本闭合的黯影裂隙又扩大了一圈，裂隙深处翻涌着比之前更浓的灰雾。
而在他们脚边，世界之核的晶体正微微发亮，传出模糊的低语：“契约者……裂缝背后，还有更大的敌人。”
苏辰心头一震，连忙调出属性面板。
果然，在契约权限下方新增了一行血红色提示：
【检测到高维干涉，当前契约等级不足（1/10），建议尽快收集本源碎片提升等级】
楚娆凑过来看，指尖轻轻划过屏幕：“高维……比黯影族更厉害的东西？”
“不知道。”苏辰握紧拳头，掌心因用力而泛白，“但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把它挡在外面。”
风突然卷起地上的碎甲，刮过他的脸颊，带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楚娆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淡淡的血锈味。
她望着裂隙深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之前以为，成为战魂体就是最强的。现在才知道……”
“现在知道什么？”苏辰侧头看她。
少女突然伸手，将他眉心的契约符文按得更紧：“现在知道，有你在的地方，再大的危险都不可怕。”
远处的裂隙又传来一声闷响，比之前更沉，更压抑。
苏辰望着那道裂隙，金黑瞳孔里翻涌着坚定的光。
他摸出怀里的混沌神蛊，小虫子正用触须蹭他的指尖，金斑上流转着与他瞳孔相同的颜色。
“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摆。
在他们看不见的裂隙深处，一双泛着紫芒的眼睛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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