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太子中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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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沾湿了李昭的青衫下摆,他跟着夏璃的脚步穿过长安街时,耳中还响着巡城兵的喊喝。

石板路上水汽氤氲,灯笼映出两人交错的影子,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东宫急召巫医的声音像根细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赵渊刚在书房里翻出私吞粮仓的罪证,太子就中毒了,这算盘珠子崩得也太急。

风掠过屋檐,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当心。”夏璃突然侧过身,袖中银铃轻颤,带着一丝凉意的金属声。

她的目光扫过前方巷口,李昭这才发现前面转角处灯笼摇晃,三五个带刀侍卫正往这边奔来。

为首的玄甲卫腰佩虎纹牌,正是东宫侍卫统领萧青云。

他气喘未定,铁靴踏地,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鸟。

“夏医官!”萧青云在三步外刹住脚,额角渗着细汗,目光扫过李昭时微微一凝,“陛下口谕,速随本将入宫。太子殿下……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夏璃的指尖在袖中掐紧,她能闻到萧青云身上混着血腥气的沉水香——那是东宫偏殿才有的香灰味,混着冷铁与汗水的气息,令人窒息。

她声线平稳如檐角铜铃:“请带路。”眼角余光瞥见李昭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挪了半步,袖中玉璜的棱角硌着他掌心,那是方才从赵渊书房顺来的虎符拓本。

进宫的马车走得比寻常快三倍,车帘被风掀开时,李昭看见夏璃的睫毛在月光下轻颤,像是风中欲飞的蝶翼。

她望着车外飞掠的宫墙,突然低低说了句:“血蝉。”

李昭心头一跳。

血蝉是赵渊去年在楚地用过的毒,会在中毒者衣物上留下极淡的苦艾味。

他凑近夏璃的衣袖,果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清苦——是太子贴身宦官方才递来的香料包,此刻正攥在夏璃手心里。

“赵常侍的毒,怎么会出现在东宫?”李昭摩挲着玉璜,声音压得像耳语。

夏璃没有回答,只是将香料包塞进他掌心,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定的“有诈”暗号。

马车在东宫承光殿外停稳时,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像是某种不安情绪的宣泄。

李昭抬头,看见皇帝的玄色冕旒在廊下晃动,太医院院正跪在阶前,额角抵着青石板,声音发颤:“臣等……实在辨不出这是何毒。”

“废物!”皇帝甩袖时,玉珠打在院正肩头,发出闷响,“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夏璃,“你就是巫医夏氏?”

夏璃跪下行礼,鬓边银铃轻响:“民女愿一试。”

李昭跟着跨进寝殿门槛时,喉间泛起铁锈味。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血气与腐败之气交织的味道。

太子瘫在锦榻上,面色青中透紫,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白沫。

他的呼吸粗重而断续,像是漏气的风箱。

李昭盯着太子浮肿的眼尾,想起在赵渊书房看到的帛书——上面记着西域毒师与楚地巫祝的交易,“混合蛊毒,可乱帝王血脉”。

“退下。”夏璃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她解开随身药囊,银针对着烛火一烤,在太子“百会”“风池”两穴各扎了一针。

银针入肉的细微声响让人心头一紧。

李昭注意到她指尖微抖——这是九转醒神针的起手式,她从前只在濒死的伤兵身上用过。

“取寒露散。”夏璃头也不回地伸手,李昭立刻从她药囊里摸出青瓷瓶。

药粉撒在太子唇间时,太子突然剧烈抽搐,一口黑血喷在夏璃衣襟上,温热的血滴落在绣着银丝云纹的衣料上,迅速晕染开来。

“稳住他!”夏璃反手又扎了“内关”穴,额角的汗滴落在锦被上,溅起一丝微弱的回音,“李昭,看他手腕。”

李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太子腕间一道细小红痕正渗出黑血,像是被极细的针戳过。

夏璃的指尖在红痕上轻轻一按,突然从针囊里抽出半根断针——针尾刻着极小的“赵”字。

她眼神一凛,将断针藏入袖中。

殿外传来脚步声,萧青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陛下召夏医官问话。”夏璃迅速将断针塞进袖中,起身时对李昭使了个眼色。

李昭会意,上前一步:“太子受惊,臣愿画幅安神图挂在寝殿。”

皇帝扫了他一眼:“你是画院的李待诏?”

“正是。”李昭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并蒂莲绣纹——那是夏璃今早绣的,带着些许粗糙的触感,“臣曾见古画中绘有‘松鹤延龄图’,最是宁神。”

皇帝挥了挥手:“准了。萧卿,带他去画院取画。”

画院的檀香比平日更浓,李昭翻着《古今名画录》时,指节捏得发白。

纸页摩擦的沙沙声中夹杂着萧青云铠甲的金属轻响。

萧青云抱臂立在案边,甲叶蹭得书简沙沙响:“李待诏倒是热心。”

“太子若有闪失,画院也难独善。”李昭翻开最后一卷,瞳孔骤缩——《春夜宴桃李图》的留白处,用金粉写着“百毒归魂,西域蛇毒合楚地蛊虫,七日攻心”。

他指尖在“楚地”二字上顿了顿,想起江老翁的药庐,“萧统领,可听过终南山的江老翁?他曾替楚地百姓解过蛊毒。”

萧青云挑眉:“你想说什么?”

“太子中的毒,混了西域与楚地的方子。”李昭合上画卷,语气坚定,“江老翁懂偏方,或许能辨出毒源。”

萧青云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本将这就派人去请。”

暮色漫进画院时,韩夫人的鸾驾停在了承光殿外。

李昭跟着萧青云返回时,正撞见她扶着宫女的手,鬓边步摇晃得人心烦:“听说夏医官救了太子?哀家特来送碗安神茶。”

夏璃接过茶盏,瓷胎触手生温,茶汤清澈,却隐隐泛着一丝异样的腥甜。

她垂眸吹开茶沫,瞥见杯底沉了片暗红的叶子——鬼面藤,西域特产,与楚地蛊虫混在一起会催发毒性。

她抬眼时笑得温和:“夫人费心了。”

韩夫人的指尖在茶盘上敲了敲:“太子醒了若要谢你,哀家替你美言几句。”她转身时,珠翠相撞的声响里藏着刺,“李待诏的画,可别让太子看了更心烦。”

李昭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低头与夏璃对视。

她袖中露出半片断针的银光,他则摸了摸藏着古画拓本的衣襟——鬼面藤、血蝉、百毒归魂,这些线头正往同一个方向缠。

“该回医舍了。”夏璃将茶盏递给宫女,袖中茶渣被她悄悄拢进掌心,“今夜……要查查这断针的来历。”

李昭跟着她穿过宫道时,晚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藏在袜底的青铜镜——那是她从不离身的“解毒镜”,能照出毒雾的颜色。

他望着镜身泛起的幽光,突然想起赵渊书房里那卷“陈仓粮仓”的竹简。

太子中毒案,不过是块掀开的砖。真正的棋局,才刚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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