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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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鼓声敲过三更,太子寝殿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

李昭扶着门框站定,看着内室锦帐下那道单薄的身影——原本丰腴的少年此刻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窝凹陷如枯井,正攥着夏璃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

“阿弟...阿弟...”太子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我要见阿弟。”

夏璃另一只手轻轻覆住他手背:“幼帝已经在路上了。”她转头时,李昭看见她耳后细汗顺着颈侧滑落,沾湿了衣领。

方才太子剧烈抽搐时,她用银针刺破自己指尖,以血为引镇住了毒脉——这是楚地巫医的禁忌之术,代价是她此刻指尖还在渗血,在烛火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殿外突然传来玉珮碰撞的脆响。

李昭抬眼,见幼帝穿着玄色王袍,发冠都歪了半边,显然是从暖阁里被急召而来。

十二岁的小皇帝攥着腰间的玉螭纹剑,剑穗在夜风里乱颤:“阿兄?”

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夏璃迅速扶住他后背,李昭瞥见她另一只手悄悄按在太子后心——那是巫医手法,稳住即将上涌的毒血。

太子咳完后,盯着幼帝,喉结动了动:“韩夫人...她的茶里有虫子。”他声音发颤,“在我肚子里爬,啃我的骨头...阿弟,我疼。”

幼帝的脸瞬间白得像新刷的墙。

他猛地转身,腰间玉剑“当啷”撞在柱上:“传卫尉!把韩夫人给朕拿下!”

李昭注意到夏璃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的手还按在太子后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们设的局:太子的“苏醒”是清梦散的药效,但“虫噬”的细节却是夏璃在施针时,用巫医之术引导太子回忆起被下毒时的真实感受。

此刻幼帝暴怒,正是撕开韩夫人这层皮的最佳时机。

“陛下。”李昭上前半步,袖中拓本的边角硌着他手腕,“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或与东宫膳食有关。臣愿领旨审查近三月膳食记录,必查个水落石出。”

幼帝正扯着冠带的手顿住,他望着李昭腰间的画院鱼符,忽然想起这是阿兄最爱的画师,昨日还为阿兄画了幅《松鹤图》。

“准。”他咬着牙,“若查出端倪,朕要砍了那些人的手!”

李昭垂首应下时,眼角余光瞥见夏璃对着他极轻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第一步成了。

韩夫人被押来的时候,鬓发散乱,珠钗掉了半支在地上。

她望着殿内的幼帝和太子,突然尖笑起来:“陛下要杀臣妾?您可知臣妾每月初一十五给大郑宫的供品?”她踉跄着扑向幼帝,被萧青云横枪拦住,“您阿母病得下不了床时,是谁送的南海参?是赵中常侍说——”

“住口!”萧青云枪杆重重磕在地上,枪尖挑落了韩夫人半片裙角。

李昭却在这声“赵中常侍”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与夏璃对视一眼,她眼底的暗潮翻涌得更烈了——他们要的,就是韩夫人急不择言。

“押下去。”幼帝捂住耳朵,“明日再审!”

李昭在御膳房的地窖里蹲了三个时辰,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账册堆得像小山,他翻到第三本时,指尖突然顿住——“八月十五,采买鬼面藤三斤,银二十两”,下面署名是“赵府家奴周七”。

再往后翻,每个月都有类似记录,时间从太子染病前三个月开始,到今日恰好是第七次。

“李待诏。”夏璃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带着点潮湿的寒气,“幼帝准了我的医馆。”她晃了晃手中的青铜令符,月光从窖口漏下来,照得符上“御医”二字泛着冷光,“以后皇室脉案,我都能名正言顺地查。”

李昭将账册往怀里一收,站起身时膝盖磕在砖头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韩夫人的密信里提到赵渊。”他压低声音,“三日后,匈奴使者在北门等候。”

夏璃的手指轻轻抚过令符边缘:“赵渊要借外寇造势。”她抬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他现在该坐不住了。”

果然,赵渊的密室里,青铜灯树的火苗被他捏得直晃。

赵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那李昭查了御膳房账册,那夏璃得了御医令符...奴才盯着他们,可他们像两条滑不溜手的鱼。”

“滑?”赵渊笑了,指尖绕着颔下的白须,“再滑的鱼,也得咬钩。”他突然扯断灯芯,黑暗里只听见他指甲刮过青铜的声响,“去,把周七的家人接到赵府。再派两个死士,盯着画院后园的老槐树。”

画院后园的老槐树下,李昭将帛书塞进瓦罐,埋进松土里。

夏璃蹲在他身侧,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是太子体内的毒脉走向,也是赵渊的阴谋脉络。

“韩夫人被关在暴室。”夏璃突然说,“方才我去看她,她只盯着窗外的月亮,反复说‘我只是听命行事’。”

李昭的手在土中顿住。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擦过他后颈,像极了那日在太子暗格里摸到的血帛上的触感。

他望着夏璃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笑了:“她在等赵渊来救。”

夏璃也笑了,指尖沾着泥土,在他衣襟上抹了道印子:“那我们便等赵渊来。”

更鼓声再次响起,这一回,比往日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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