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地牢特有的血腥与恐惧交织的气味,吹打在李昭略显疲惫的脸上。
他刚刚结束对赵玄的审讯,那句“赵渊与匈奴使者秘密接触”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中反复轰鸣。
匈奴,那是悬在大胤王朝头顶数百年的利剑,一旦勾结,便是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李昭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玄已是阶下囚,他的供词固然惊人,但赵渊在朝中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党羽遍布。
单凭一个赵玄,一个被自己父亲派来行刺、如今为了活命什么都可能招认的棋子,其证词在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眼中,分量几何,尚未可知。
更何况,赵渊那只老狐狸,绝不会轻易留下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确凿证据。
他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太子,还有夏璃。
夏璃的智慧与洞察力,此刻尤为重要。
月色如水,倾泻在东宫的琉璃瓦上,泛着清冷的光。
太子嬴祯在灯下展读着萧青云呈上来的,由夏璃整理的嬴嫣儿口供,以及那份从皇陵废弃祠堂拓下的“天命更替”碑文。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韩氏的野心,赵渊的布局,已然昭然若揭。
“父皇……父皇待赵渊不薄,他竟敢如此!”嬴祯一拳捶在案上,眼中怒火与痛心交织。
他原以为赵渊只是权欲熏心,想要扶持一个傀儡,却未曾想,此人竟有颠覆江山社稷之心,甚至不惜借助外敌。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通报,李昭求见。
“宣!”
李昭步履沉稳地走进大殿,将赵玄的供词一五一十地呈报。
当听到“匈奴使者”四字时,嬴祯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踉跄几步,扶住桌案才稳住身形,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嘶哑:“匈奴……他竟敢勾结匈奴!”
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许久,嬴祯才缓缓坐下,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与决绝:“赵渊,孤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怒火过后,理智逐渐回笼。
他看向李昭,沉声道:“李将军,赵玄所言,虽骇人听闻,但你以为,仅凭此,能将赵渊一击毙命吗?”
李昭躬身道:“殿下明鉴。赵渊老奸巨猾,赵玄虽是其心腹,但终究是其子侄辈,他的供词,恐会被赵渊及其党羽辩驳为构陷,甚至屈打成招。若无其他铁证,贸然发难,只怕会打草惊蛇,反陷殿下于不利。”
与此同时,夏璃也收到了李昭派人送来的密信。
她展开信纸,烛光映照着她清丽而沉静的脸庞。
赵玄的供述,特别是关于匈奴的部分,让她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
血祭仪式,天命更替的谶语,勾结匈奴……这些线索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如今被赵玄的供词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赵渊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庞大和疯狂。
他不仅仅是要扶持一位皇子,他是要窃取整个大胤的江山,甚至不惜引狼入室。
冬至夜的血祭仪式,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结合那“天命更替”的石碑,赵渊极有可能想借某种邪诡的仪式,来昭示其行为的“正当性”,蛊惑人心。
而与匈奴的接触,则可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一旦事败,便可借匈奴之力,扰乱大胤,甚至裂土封王。
夏璃的脑中飞速运转。
赵渊既然能通过亲信太监与狱中的韩夫人互通消息,说明他在宫中仍有极强的掌控力。
刺杀嬴嫣儿失败,赵玄被擒,这两件事足以让赵渊警觉。
他现在一定像一头受伤的猛兽,更加凶残,也更加谨慎。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光深邃。
现在,他们掌握的证据虽然不少,但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未必能将赵渊彻底钉死。
嬴嫣儿的童言,可以说是不懂事;狱中传信,可以推给下面的太监自作主张;石碑谶语,可以说是有心人伪造;至于赵玄的供词,更容易被斥为污蔑。
必须找到一个能让赵渊百口莫辩,让天下人都看清他真实面目的机会。
李昭从东宫出来,寒风拂面,心中的焦灼并未减少分毫。
他抬头望向那轮孤月,清辉遍洒,却照不透这深宫内苑的重重阴霾。
赵玄的供词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能直刺赵渊心脏;用不好,便会伤及自身。
他深知,要对付赵渊这样的老狐狸,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滴水不漏的智慧和万无一失的计划。
如今,他们已经惊动了这条毒蛇,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既然硬碰硬的证据链尚有瑕疵,那么,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
一种能让赵渊自己跳入陷阱,将他所有阴谋都暴露在阳光下的方式。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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