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古墓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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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月被乌云啃去半角,李昭牵着夏璃的手穿过齐腰高的野蒿,鞋底碾碎枯枝的脆响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

江老翁昨日塞给他的羊皮地图还揣在怀里,边角被汗浸得发皱——那老疯子拍着他肩膀说“九曲岭有你要的答案”时,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出的光,此刻正烧得他后颈发烫。

“到了。”夏璃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月光漏下一线,照在两丈外的断碑上。

“楚夫人遗冢”五个篆字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却像烙铁般烫得李昭瞳孔骤缩。

他喉结动了动,指节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从小到大,他只在母亲临终前的碎语里听过“楚夫人”这个称呼,那时她咳着血,攥着他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昭儿,莫信咸阳的月光……”

“若你不愿面对,我可以独自进去。”夏璃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绢帛,轻轻裹住他紧绷的神经。

她的手从他掌心抽离,却没真的往前,只歪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这是她每次想安抚他时的惯常动作,明明人比他矮半头,偏要仰着下巴,像只护崽的猫。

李昭突然攥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圈褪色的红绳——那是前日他替她系的,当时她说楚地守陵人用红绳镇邪,此刻倒真成了他心里的定盘星。

“走。”他低低应了声,靴底碾碎一块碎石,率先走向墓门。

墓道里的霉味裹着土腥气扑面而来。

李昭摸出火折子晃亮,跳动的火光中,两侧壁画上的云纹突然扭曲成狰狞的蛇形——这是机关启动的前兆。

他猛地拽住夏璃往旁边一躲,头顶“咔嗒”一声,三支淬毒的铜箭擦着他耳垂钉进石壁,箭簇上的幽蓝反光刺得人眼疼。

“壁画布局。”夏璃凑近石壁,指尖划过一块颜色略深的青石板,“楚墓的机关总藏在‘生门’对应的星图里。”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扫过他耳尖,“你看,这二十八宿图里,角宿的位置缺了颗星。”

李昭的手指顺着她的指引摸过去,在缺星处的砖缝里抠出半枚青铜虎符。

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前方的石门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他侧头看她,火光在她眼底跳动,像藏着簇小火焰——这女子总能在最紧要的关头,把他没说出口的心思拆解得明明白白。

第一重殿的石壁在火折子下显露出全貌时,李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浮雕上,秦军的青铜戈正劈向郢都的城门,硝烟中,一名着赤凤纹华服的女子站在城楼上,腰间玉璜随动作轻晃,面容与他藏在画院暗格里的母亲画像重叠得严丝合缝。

“她不是普通宫女。”夏璃的指尖抚过女子眉心的朱砂痣,“楚国王族女子成年礼,才会用凤血朱砂点这个位置。”她转头看他,目光像穿过两百年的岁月,“李郎,你母亲是楚国王室嫡女。”

轰的一声,身后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

李昭猛地回头,第二重殿方向腾起的火光已经映红了墓顶——有人点燃了积年的朽木,火势顺着油浸的藤条往上窜,眨眼间便封住了来路。

“孙铁柱。”夏璃嗅了嗅空气里的松油味,“赵渊养的盗墓贼,惯用这招毁墓灭迹。”她话音未落,一块烧得通红的木梁“砰”地砸在两人脚边,火星子溅上李昭的衣袖,他反手拍灭,拉着夏璃往更深处跑。

转过三道石门,腐臭的潮气突然变作药香。

角落里蜷着个白发老妇,她的左腿被砸断的石柱压着,鲜血浸透了青布裙,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青铜匣。

“你们是……楚王之后?”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血沫混着话往外涌,“快……镜心殿……”

李昭蹲下身,指尖搭在她腕间——脉息散乱如游丝,是撑不了片刻了。

他咬着牙搬开石柱,夏璃已经撕下衣襟替老妇止血。

“婆婆,我们是。”他声音发颤,这是他头一回承认自己与“楚王之后”有关联,“镜心殿怎么走?”

老妇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第三道石门,数到第七块砖……”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

李昭抬头,就见赵世安带着十余个黑衣刺客从火光里走出来,他腰间的玄铁剑映着火光,像条吐信的毒蛇。

“赵公公说,你们不该来这儿。”赵世安的声音像冰锥,话音未落,十余支淬毒的弩箭已破空而来。

李昭猛地将夏璃扑进旁边的凹壁,左肩传来火辣辣的疼——一支箭擦着锁骨划过,血珠顺着颈侧滴进衣领。

“走!”老妇突然暴喝一声,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按下了青铜匣上的暗扣。

整面石壁轰然翻转,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李昭拽着夏璃往里钻,回头时正看见老妇扑向赵世安,她怀里的青铜匣炸开漫天金粉——那是守墓人世代相传的引魂砂,沾之即盲。

密道尽头是间四壁嵌满青铜镜的石室。

李昭的火折子刚照亮镜面,就见自己的影子旁多了道浅淡的刻痕——“壬辰年三月,楚王嫡女李昭氏献于咸阳”。

他颤抖着摸向镜沿,一枚刻着“昭”字的玉佩“当啷”落地,玉质温凉,与他颈间从小戴着的半块虎符严丝合缝。

“李郎。”夏璃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她蹲在青铜鼎旁,指尖捏着枚雕着蛇纹的玉饰,“这是‘梦影蛛’的毒囊。”她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意,“太子的毒,源头在这儿。”

火势的噼啪声从密道外传来,越来越近。

李昭弯腰捡起玉佩,触感透过掌心直往心口钻——原来他不是什么逃亡画师的遗孤,而是楚国王位的正统继承人。

母亲临终前的碎语突然清晰起来:“昭儿,莫信咸阳的月光……”原来她不是疯,是怕他知道真相,过早卷入这摊浑水。

夏璃走过来,替他擦掉肩头上的血。

她的手指很凉,却让他发烫的皮肤舒服了些。

“我们得活着出去。”她轻声说,目光扫过他掌心的玉佩,“替他们讨回公道。”

青铜镜突然闪过一道幽光,李昭低头,看见镜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嫡子承祧,血祭乾坤”。

他正要细看,密道外传来赵世安踹门的巨响。

夏璃握紧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里的玉佩,像在确认什么。

火势更近了,烟雾顺着密道钻进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李昭将玉佩贴身收好,拉着夏璃往镜子后方摸去——那里有块砖的纹路不太对,或许藏着另一条出路。

而镜面上那行小字,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像某种宿命的低语,正等着他们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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