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镜中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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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的烛火在青铜镜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跳动的光斑如同幽灵游走。

李昭指尖抵着那枚刻有“昭”字的玉佩,冷意从玉质直透指骨,像是母亲临终前握过他的手,那份寒意至今未散。

夏璃的帕子轻轻拂过玉佩背面时,他喉结微动——苏婆婆断气前那句“最后的血脉”仍在耳畔嗡鸣,此刻每一道玉纹都成了重锤,敲得他胸骨生疼。

空气中飘来一丝淡淡的檀香,混着密室内陈年的灰尘气息。

“昭儿。”夏璃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她指腹抚过那行细若蚊足的“藏龙之钥”,火折子的光映得她眼尾微翘,“或许这是开墓的钥匙。”

李昭没说话,只是将玉佩对准镜框边缘的凹槽。

青铜镜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楚宫旧殿的门枢被岁月唤醒。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秦军破城时,老画师背着他从偏门逃出去,那扇门也是这样缓慢而沉重地开启。

石阶从镜后缓缓探出,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苔藓与腐叶的气息。

夏璃的火折子在阶前亮起,光晕里浮动着细密的尘屑,像是无数金色的萤火虫在飞舞。

“你信么?”夏璃的脚步顿在第二级石阶上,火光在她睫毛下投出阴影,“信自己是楚王正统?”

李昭望着她发顶翘起的一缕碎发,忽然笑了。

那笑极淡,像春冰初融时裂开的第一道缝隙:“当年母亲被献入秦宫前,在我掌心画过凤凰。她说‘昭儿,凤凰落羽是为了更烈的火’。”他抬步跨过她,靴底碾过石阶上的青苔,脚下一滑,传来一阵湿滑的触感,“如今这羽落在我手里,我总得烧出点动静来。”

上方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夏璃的火折子险些跌落,李昭反手扣住她手腕,两人同时抬头——密室顶部的石屑簌簌往下掉,连青铜镜都晃出了残影。

“是赵世安。”李昭的指节在她腕上收紧,“那匹疯狗砸了壁画。”

话音未落,整座镜心殿都震了三震。

夏璃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他们方才避过的那盏青铜灯倒了。

李昭护着她往石阶下躲,余光瞥见上方暗门“咔嗒”一声闭合,像被谁掐断了生路。

地下祭坛比想象中开阔。

夏璃的火折子映出四壁的云雷纹,那些古老的图腾仿佛活了一般,随光影流动起伏。

中央那只黑檀木匣却像块吸光的墨,连火光都畏畏缩缩地绕着走。

她摸出银针时,指尖微微发颤——这是母亲传给她的“探毒针”,最后一次用,还是在咸阳宫给太子解毒。

“无毒。”银针抽出来时泛着清亮的白,夏璃松了口气,却见李昭的目光早已黏在木匣上。

他掀开匣盖的动作极轻,像在揭一捧雪。

泛黄的帛书摊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秦军攻楚时,我族以梦影蛛毒……”李昭念到“操控敌军将领”时,声音突然哽住。

帛书上的字迹他太熟悉了,是母亲的小楷,每一笔都带着楚地特有的纡徐婉转。

他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母亲坐在窗前,一笔一划教他写字,说“昭儿要学画画,莫学这些脏东西”。

原来那些深夜里她躲在偏殿写的,不是女红谱,是毒术密辛。

“阿昭。”夏璃的手覆上他攥紧帛书的手背,触感滚烫,“你母亲……”

“她是被迫的。”李昭打断她,喉结剧烈滚动,“当年秦使来楚,说献一女可保城不屠。”他望着帛书上“昭儿周岁”的批注,那是母亲在他生日当天写的,墨迹里浸着泪,“她把自己当棋子,换我这条命。”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夏璃被甩得撞在祭坛角上,李昭扑过去护她,额角擦过石棱,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淌,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颈侧。

等震动稍歇,两人回头——来时的石阶已被落石封得严严实实,只剩一线天光从石缝里漏下来,像把悬着的刀。

“叮——”

金属碰撞声从远处传来,混着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

夏璃的火折子“啪”地灭了,黑暗里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李昭贴着她耳畔的呼吸:“赵世安追来了。”

更骇人的是四壁的壁画。

夏璃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时,瞳孔骤缩——青绿色的雾气正从壁画的缝隙里渗出来,像活物似的蜷曲着往上爬。

她凑近些闻,腐草混着铁锈的腥气直钻鼻腔,是毒雾。

“捂好口鼻。”李昭扯下衣襟,沾了祭坛上的清水,“这雾来势汹汹,怕是……”

“嘘——”夏璃突然按住他的唇。

脚步声更近了,还夹杂着刀刃出鞘的清响。

她能感觉到李昭的胸膛在她掌心震动,像头蓄势待发的兽。

毒雾已经漫到脚面,青绿色的雾气里,赵世安的冷笑像根冰锥刺进来:“李昭,夏璃——你们跑不掉了。”

李昭把湿帕子按在夏璃脸上,自己却望着漫上来的毒雾轻笑。

他的血滴在帕子上,晕开一朵小红花:“跑?我们等的就是这局。”

毒雾裹着脚步声涌过来时,夏璃听见李昭在她耳边说:“记住,凤凰要烧起来,总得先困在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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