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契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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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室穹顶的最后一声呻吟混着碎石坠落的轰鸣,李昭攥紧夏璃的手,喉间那团灼烧的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穿。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潮湿的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裹挟着死亡的预兆。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像被无形的力量撑大了几分——这不是痛,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在撕咬牢笼。

指尖传来夏璃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汗湿的黏腻,却让他感到真实的存在感。

往下跳!他哑着嗓子吼,在夏璃踉跄撞进他怀里的瞬间,瞥见石门缝隙外赵世安持剑逼近的身影。

那人眼中泛着冷光,脚步沉重如战鼓。

排水渠的入口在墓室西北角,是他三天前绘制地宫结构图时发现的暗渠,此刻正泛着腐臭的潮气,像一张等待吞噬活物的巨口。

水面上漂浮着不明残渣,散发着刺鼻的霉味,令人作呕。

夏璃的指甲掐进他掌心:阿昭,你的手在抖!

抖的何止是手?

李昭能感觉到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是熔化的青铜。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铁锤敲打在胸腔内壁上,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咬着后槽牙将夏璃护在身侧,在碎石砸落的前一秒拽着她扑进排水渠。

腐水漫过腰际时,冰冷刺骨,一股腥咸的湿气顺着衣料钻入肌肤。

他闷哼一声,体内那团火遇冷反而烧得更烈,连带着胸腔里母亲留下的玉佩都在发烫,凤凰纹路隔着布料烙出红痕。

憋着气!夏璃的声音被水声闷住,她反手勾住他的脖颈,指尖按在他后颈大椎穴上。

清凉的力道顺着督脉窜入,李昭眼前发黑,却仍能清晰听见头顶墓室坍塌的闷响——赵世安的骂声被埋进石堆,混着烟火气的水灌进鼻腔,他在黑暗中攥紧夏璃的手腕,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等两人跌跌撞撞爬上渠岸时,天已擦黑。

风卷着枯叶扫过他们湿透的衣衫,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刺耳而阴冷。

李昭倚着土坡喘气,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泥里。

泥泞沾满他脸庞,混合着汗水与尘灰,显得格外狼狈。

夏璃扯下腰间的帕子要给他擦脸,却在触到他皮肤的瞬间缩回手——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像块刚出炉的生铁。

不是寻常发热。她指尖搭在他腕间,脉象乱得像擂鼓,阿昭,你体内有东西在......生长。

李昭扯松领口,露出胸前发烫的玉佩。

原本刻着昭字的位置,一道淡金纹路蜿蜒而出,形状竟与血符上的凤凰分毫不差。

在墓室里,那符......他顿了顿,喉间涌上腥甜,它进了我身体。

夏璃的瞳孔微缩。

她想起楚地古老的巫典里记载过血契——以血脉为引,将神器认主的禁术。

可那些都是传说,她从未想过会在活人身上见到。

你母亲临终前给你的玉佩......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是不是和血符本就是一对?

李昭没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淡金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小臂攀爬,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远处传来巡城卫的铜锣声,夏璃咬了咬唇:先回客栈。

我那里有归魂汤,或许能稳住...

稳住什么?李昭突然笑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稳住这团要烧穿我心肺的火?他踉跄着站起来,腰间玉佩的热度几乎要穿透衣物,夏璃,我能感觉到,它在告诉我该做什么。

客栈在咸阳城郊,是夏璃用神医之名盘下的落脚处。

破门板被风刮得吱呀响,李昭瘫在破木床上时,烛火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晃的影。

夏璃掀开他衣襟的手在抖——从锁骨到心口,淡金凤凰纹路已经蔓延成半幅图腾,每根羽毛都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亮。

这是楚王族的血脉印记。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轻轻抚过他心口的纹路,我在楚地守陵时,见过古籍里的记载。

只有真正的楚王室血脉,才会在血符认主时......

苏醒。李昭替她说完,声音沙哑,所以赵渊要烧了墓室,所以他追杀我们——他早知道我是谁。

夏璃转身去药柜取银针,背对着他的身影有些僵硬:赵渊是嫪毐余党,当年楚宫被焚时,他可能见过你母亲。她将银针在烛火上烤过,当年你母亲被献入秦宫前,是不是......

她塞给我玉佩时说,昭儿,你是楚地的凤凰。李昭闭了闭眼,现在我信了。

银针刺入大椎、命门诸穴的瞬间,李昭闷哼出声。

夏璃熬的归魂汤带着苦艾味,他喝下去时,体内那团火终于弱了些。

可等他昏沉睡去,夏璃却守在床边,盯着他心口的纹路发呆——那些金纹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随时会活过来的灵物。

与此同时,咸阳宫偏殿内,赵世安跪伏在青砖上,铠甲上的血污还未干透:那墓室塌了,可血符......

不见了。赵渊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茶盏咔地裂开道细纹,你当我是瞎子?他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李昭那小崽子,倒是比我预想的更能扛。

当年他母亲被献进宫时,我就该剜了他的眼睛——现在倒好,血符认主,楚王血脉苏醒......

赵公,要末将带人去客栈......

蠢货!赵渊甩了茶盏,碎片溅在赵世安脚边,他现在是块烧红的炭,碰不得。他眯起眼,望着殿外渐起的夜色,传我命令,让京兆尹彻查咸阳所有画待诏的户籍——特别是那个李昭,他的画师身份,他的逃亡路线......他的声音低下去,还有,把天命更替的祭典提前。

那小崽子既然醒了,总得给他个......见面礼。

深夜的客栈里,李昭是被心口的灼痛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中衣。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铜镜上——他额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金印记,形状正是凤凰的眼。

原来如此。他对着镜子笑了,指腹抚过额间印记,我能看透壁画里的密信,能闻出颜料里的毒,原来都是因为......他转身看向床沿的夏璃,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药炉里的余烬映得她侧脸泛红,血脉在提醒我,该怎么做。

夏璃被动静惊醒,揉着眼睛抬头:阿昭?你醒了?

李昭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

他的指尖很凉,和之前发烫的体温判若两人。

我要去趟皇陵。他说,那里有件东西,属于楚王族。

皇陵?夏璃皱眉,现在太危险,赵渊肯定......

我知道。李昭打断她,声音温和却带着钢刃般的决绝,但我等不了了。

夏璃,你见过被拔了爪牙的凤凰吗?他的指腹轻轻划过自己心口的金纹,它会在泥里打滚,直到重新长出尖喙。

夏璃望着他眼里的光——那不再是从前隐忍的温良,而是烧得太旺的火焰。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问: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

李昭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依然凉,但脉搏跳得很稳。

我不是为了成为楚王而活着。他说,我是为了让那些碾碎我家族的人,跪在我脚下。

夏璃望着他映在铜镜里的身影,突然想起墓室里那团要烧穿他的火。

此刻那火仍在他眼底跳动,只是被更沉的东西压着——像是积了十年的雪,下面埋着未熄的炭。

明日我要进宫。李昭突然说,新一批宫廷壁画的绘制,陛下催得急。

夏璃一怔:你不是说......

画院是最好的掩护。李昭替她掖了掖被角,我需要更多关于皇陵的线索,而那些老臣的壁画里,藏着我要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门口时,月光恰好漫过他额间的凤凰印记。

夏璃望着那抹淡金,突然想起楚地童谣里的句子:凤凰鸣矣,于彼高冈。可童谣没说,当凤凰啄开血肉苏醒时,会不会连自己的影子都认不出?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寒鸦。

夏璃摸着怀里的药囊,听着李昭渐远的脚步声,突然觉得这夜,比墓室里的黑暗更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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