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和老汉都轻轻地吟唱,我知道的,这是难掩喜悦之情,却又怕打扰到我。
而我,这个曾经潦倒到被一枪毙命的无用地摊女画工,现在怀里正抱着佳人,嘴里吃着上等火腿肉,喝着清爽的米酒。
醉意徐来,我躺在板车上,感觉四周视觉开始旋转起来。
“伤者血压一直掉!”
“血包呢?血包到哪了?要立即输血!”
“这里是急救室!病人家属不要进来了!”
我这又怎么了,微微张开眼睛,一片刺眼白光,天花板的接缝有点不整齐,应该是螺丝掉落的缘故吧。
不对!刚才不还在吃肉喝酒的吗?我月儿呢?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得做那个黑皮妹子了,是我熟悉的那个没有胸大肌,没有8块腹肌,完全不会被称作英雄的瘦弱躯体。
“能听到我说话吗?”一束强光射入我瞳孔。
我感觉到医生和护士在慌乱中抢救的人,似乎是我。
“伤者又晕了过去。”
“上强心针吧!”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消毒水刺鼻的安静单人房,脸上挂着氧气罩,手上插着点滴,测心率的机器一直在响还挺烦人的,深色浅色的电线,粘在我微隆起的胸口,感觉好痒。
环顾四周,陈旧的天花板中央,镶着一条昏暗的白色灯管,白窗帘已经被洗的发黄,窗外,夜里挂着点点灯光。
“左兄,哦不,左姑娘,你醒啦?”练飞城带着惊喜说,手中端了个朔料盆,盆里有些日用品,走入房间时,我完全没觉察到,这家伙手脚是真的轻。
“你真命大,匪头枪管炸膛减弱了伤害。医生从你脑袋里挑出火药弹片,保住了你的性命!”练飞城放下物品接着说:“当时多亏卫大哥重伤击退匪头,背着你狂奔到镇上医院,否则你早就去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我爸呢?他现在在哪?”我迫切的问练飞城。
“你嗯嗯啥?你在跟我说话是吗?”练飞城小心地抬起我脸上的氧气罩,俯身侧耳倾听。
“我爸在哪?”我气息柔弱地问。
“哎呀,你放心,左叔现在很安全。”练飞城得意地说:“击退匪头后,卫大哥吩咐我先把左叔藏起来,天明再赶路以免打草惊蛇,我在附近找到一个枯树洞带着左叔藏身,还眯了一会等天明再动的身,后来遇到镇校长,领着我们住进了学校。”
“学校?”我用尽全部脑力思考着刚接收到的讯息。
“嗯,你放心,学校虽然荒废了,但是很安全,没有学生了,更没有人随便出入,校长还照顾左叔来着,他很想来陪你,我们都劝他等你醒了再来不迟。”
知道父亲没有大碍,我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卫大哥呢?”我接着问。
“听护士说,卫大哥送你到急救室后就离开了,校长来医院打听后告知我手术很成功,跟你说话,你也是有反应的,然后我就过来看你了。”练飞城说话如机枪,一直输出着说:“唉我说,你这小身板,还是别想太多了,我这就叫医生。”
不一会,一个医生急冲冲地进来了,练飞城也在身后,医生对我说:“左宁是吧,你现在感觉怎样?”
医生继续说:“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也参与过你的抢救手术,我姓严,兼做心理重建的工作,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感觉晕,口渴,其他还好。”我照实回答。
“哦,这是正常的现象,毕竟刚接受完大手术。”严医生,看着约摸三十出头,满脸痘坑的,目光关切的对我说:“得知你的遭遇,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以便在重大伤害中帮你重建正常人的心理。”
我看着这月球表面一样的脸,躲也躲不掉,想点点头,但实在做不到,只能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手术中我们确认你全麻状态,但你竟说起话,还记得吗?”严医生紧锁眉头说道。
“我,我说了什么?”
“哦,看来你完全不知道。”严医生这时眼神有点回避的意思。
身后的练飞城看着急了,忙问道:“唉医生,你们都听到她说了啥啦?”
“大概说了些人名,好像是月儿,都老,还说以后得变之类的。”严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为了你的病情,我不能说太多。”
医生转向练飞城,一边拉着出门一边说:“病人目前需要时间恢复,家属要密切关注病人状况,如果出现问题...
看着医生出门,我在思考是否应该告诉他我那前所未闻的经历。如果说了,会不会被送往精神病院?病因是被猎枪爆头导致大脑损伤。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告诉医生对吧,奇怪的是,他的问话内容对我的心理重建真的有意义吗?
暂时还是别说吧。还有,练飞城和卫震岗知道了又会怎样?可能也只是一笑而过。
思绪间,练飞城就回来了,“城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我哽咽了,一阵激动让我泪水涌出。
“哎呀,这,别这样,你不是说过吗,我们要拧成一股绳,拧在一起肯定是都得相互照应的嘛!”练飞城挠着寸头和胡渣,忽然低声接着说:“愤车烧尸的事情,如果有人发现后报官,派人来问话,我们得统一口供啊。”说到这,练飞城眉头已经拧成一团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卫大哥。”
“嗯,容我想想,还有······。”
“还有啥?”练飞城瞪着大眼,俯身过来问道。
“还有,要搞点钱了。”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感到诧异,这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吗?为何感觉被自己安排得如此顺理成章?
练飞城眼睛快速转动了一下,轻声回答说:“嗯,你说得对,我去办!”
在此刻,我头脑异常清晰,意识到现实的严峻性。
那一枪将我推入这个奇怪的世界,既无助于现实,又徒增烦恼,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当下的状况吧。
练飞城提到卫震岗只是击退匪头,并非击杀。
试想一下,作为匪头,手下被杀,自己险遭反杀,脸面尽失,他们定会设法报复,且会更加隐秘和恶劣。
如今自己这副“尊容”,父亲行动不便,还需照顾,还有那位未曾谋面的校长,他的口风是否严密?若消息泄露,匪徒岂不是轻易找到我们?还是越少人知道我们来到草履镇越好。
这练飞城,卫震岗都非善类,虽说救了我和父亲性命,但一个满嘴跑火车偷感十足,一个刚出来就又犯下命案,更不知道都有什么算盘要打,感觉这是前后失守的死局啊!
侧过脸,看着窗户玻璃反映的自己,头发被剪光,脑袋包着纱布,脖子下的枕头被堆高,应该是避免压迫后脑手术的位置,看着顶着黑眼圈的自己,感觉一阵可笑。
还想当大英雄呢,还神鸟降福呢。
慢着,神鸟?那个烧掉的胖驴子,身上的木牌,不就是刻了只鸟吗?
多得父亲逼着习画多年,我对线条造型极为敏感。
回想那鸟的颜色造型,展翅的方式和角度,和骆琢胸口处的纹身极为相像,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望着昏暗的白炽灯管,一只飞蛾正围着转,真不知好歹。我用拇指指甲掐自己的手,这样的“好习惯”让我冷静了许多。
既然是死局,那就该破局。既然匪徒终将要杀回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鸟图腾的木牌土匪是怎么得来的?找到后打败匪徒,谜底应该就能揭晓了,但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我很怀疑。
还有,那个与我同名同姓的诡异男人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挺怀念那种感觉的。想到这,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摸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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