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西市集的石板缝里沁着血,典韦的双戟卡在青盐车辕上拔不出来。他赤脚踏着陈氏恶仆的脊梁,那具肥硕身躯抽搐着吐出最后一口浊气,镶金的腰带扣滚到刘贤脚边,上面颍川陈的铭文在正午阳光下刺眼。
好汉可知杀的是陈太傅家奴?刘贤用剑鞘挑起带钩,二十步外三十名家兵正拉满弓弦。典韦抹了把溅在络腮胡上的脑浆,瓮声如雷:这腌臜货强抢民女,某家看不惯!
被救的少女突然扯开衣襟,锁骨处的烙印让围观的流民倒吸冷气——那是并州官奴的印记。刘贤瞳孔骤缩,三日前刚下令解放的官奴婢,竟被陈氏私下转卖为娼。他靴尖碾碎腰带扣,碎金屑嵌进青石缝:陈公达的手,伸得比黄巾贼还长。
陈氏家兵头领的箭矢突然离弦,典韦暴喝声中抡起盐车格挡。三百斤重的木车炸成碎片,飞溅的盐粒迷了弓手眼睛。刘贤的亲卫刚要拔刀,却见他抬手制止:让他打!
盐雾散尽时,典韦的双戟已架在最后三名弓手颈间。他扭头啐出口血沫,铜铃眼瞪着刘贤:你这官儿倒有几分胆气!脚边散落着七具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半截盐车木刺——正是刘贤月前推广的新式盐车部件。
壮士可知,按《汉律》杀官奴主当车裂?刘贤突然抛出腰间印绶,青铜官印砸在血泊里溅起红珠。典韦的戟尖顿住,他看见印上并州牧刘的篆文,络腮胡抖了抖:要杀便杀,啰嗦个鸟!
市集二楼突然传来酒坛碎裂声,荀彧的月白深衣掠过雕窗:使君三思!陈太傅门生故吏遍天下!他话音未落,典韦的短戟已破空而至,堪堪钉在荀彧冠缨旁:酸儒闭嘴!
刘贤突然大笑,靴跟碾着陈氏家徽:文若先生可记得《九章律》第三款?凡私蓄官奴者,其罪同盗官物。他弯腰捡起块带血的盐车碎片,这些车架用的是并州武库铁料,陈公达倒是替本官养着八万流民的口粮。
荀彧的玉簪突然坠地,他俯身拾取时瞥见盐车底部的官造烙记——这分明是刘贤设的局。典韦的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本官要你活着。刘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与那少女如出一辙的烙印,三年前本王被贬并州,也有幸尝过这烙铁的滋味。围观人群突然死寂,他们从未见过刺史当众示弱。
典韦的戟尖垂下半寸。刘贤踏着血泊走近,靴底粘着片带血的《释奴令》:杀个恶仆算什么本事?可敢随我去颍川,把陈氏祠堂的奴婢籍册烧个干净?
陈氏家兵突然暴起,袖中暗弩直取刘贤后心。典韦的怒吼震落屋檐积雪,双戟脱手如流星贯日,将刺客钉死在陈记盐铺的匾额上。匾额裂开的瞬间,二十卷卖身契雪片般飘落。
某家这条命,归你了!典韦单膝砸碎青石板,震得满街盐粒簌簌跳动。刘贤却俯身拾起卖身契,当众撕成两半:你的命太金贵,本官要不起。他将半卷契书塞给惊魂未定的少女,从今日起,你叫陈盐——盐铁专营的陈。
暮色染红市集时,三百陌刀卫已包围陈氏盐仓。典韦扛着双戟开道,每踹开一扇门就有数十官奴涌出。刘贤站在盐垛上,看着流民将陈氏私藏的十万石盐搬上牛车:这些本该是戍边将士的盐饷,如今该还给百姓了。
荀彧的马车在宵禁鼓声中驶离,车帘缝隙间,他看见典韦用戟尖在城墙刻下解字。更深漏尽时,颍川陈氏的密使被倒吊在城门,嘴里塞着未烧尽的奴婢名册——首页正是陈群庶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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