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的夏风裹着腐草气息掠过城头,刘贤俯身抓起一把混杂鼠尸的焦土,指缝间溢出的黑水在烈日下泛着诡异油光。城下流民营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三十口熬药的大锅蒸腾着苦味,却压不住空气里弥漫的尸臭。
殿下,冀州逃来的流民已安置在西郊。徐庶的白袍沾满药渣,羽扇边缘被火燎得焦黑,但今晨又死十七人,症状与三日前不同——眼窝发青,咳血如墨。
刘贤碾碎土块,盯着指缝间蠕动的蛆虫:把病尸全烧了,骨灰埋到阴山北麓。他转身时撞见张辽提着染血的麻袋疾奔而来,袋口露出半截绣着袁字的袖章。
西郊流民里混着细作!张辽扯开麻袋,二十余具尸体脖颈皆有蛇形刺青,这些人在井边鬼祟,被陷阵营逮个正着。
刘贤突然抓起尸体手腕,指甲缝里的紫色药粉让他瞳孔骤缩:是乌头草!高顺,带人封了全城水井!话音未落,南门瞭望塔突然传来刺耳铜锣声——三十里外的烽燧燃起三道黑烟。
吕布的赤兔马踏碎城门时,马鞍旁挂着个五花大绑的灰袍术士。这厮在雁门关散瘟毒!方天画戟挑起术士的下巴,露出其胸口火焰纹身,太平道的余孽,倒学会用冀州士族的马车运毒!
刘贤的佩剑猛然抵住术士咽喉:张角死后,谁在操控你们?
苍天已死...术士癫狂大笑,嘴角突然涌出黑血。徐庶疾步上前掰开其口,半截咬碎的蜡丸里滚出颗药丸:是五石散!这些人早被喂了毒!
城楼阴影处忽然传来环佩轻响。白衣女子掀开兜帽,额间朱砂痣在暮色中如血滴落:民女张宁,愿献先父《瘟疫论》救并州苍生。她展开的麻布上,墨迹勾勒的人体经络图让徐庶倒吸冷气——正是连日来病患溃烂的路径。
条件?刘贤的剑锋未移半分。
杀袁绍。张宁从怀中掏出陶罐,腥臭液体里泡着条双头蛇,此蛇养在袁家别院地窖,毒囊可制五石散。并州疫情非天灾,是士族用伤寒病人尸体制的瘟毒!
夜色如墨,九原城地窖内,二十口蒸馏陶罐咕嘟作响。张宁指导医匠将蛇毒混入艾草汁:父亲曾用此法解广宗之围,但需以人尿为引...话音未落,刘贤已扯开领口:取本王的尿来!
吕布一脚踹翻陶罐:你疯了?这妖女分明是黄巾余孽!
三日前你斩的运粮队里,有七车药草贴着袁字封条。刘贤抓起药渣拍在案上,袁本初既要并州变成死地,本王偏要教他看——蒸馏管滴落的液体在火把下泛着琥珀光,什么叫科学防疫!
黎明时分,九原城头架起三百口铁锅。刘贤亲自擂鼓,流民排成长队领取药汤。陷阵营持戈立于街巷,凡咳嗽者立即被送入城外草庐。张辽率轻骑沿河巡逻,将上游漂来的病尸悉数打捞焚毁。
禀殿下!太原王氏的粮队要求入城!斥候话音未落,城门已传来撞击声。王凌之弟王晨端坐马车,锦帘后隐约可见成堆粮袋:听闻并州闹饥荒,我王氏特来赈灾
放箭!刘贤厉喝。火箭穿透粮袋的刹那,成群硕鼠窜出,皮毛泛着诡异紫斑。徐庶挥剑斩开布袋,霉变的粟米中混杂着漆黑药丸——正是五石散。
张宁的银针突然抵住王晨后颈:说!袁绍许了你们多少郡县?
冀...冀州六郡...王晨瘫软在地,尿渍在锦袍上晕开,袁车骑说瘟疫过后,并州地界任我等圈占...
刘贤抓起把毒米撒向天空,粟粒砸在王氏马车的族徽上啪啪作响:把这些粮车改装成焚尸炉,送王公子亲自押送——直抵邺城袁绍府邸!
七日后,邺城郊外燃起百里焦烟。袁绍站在城头,看着满载尸灰的马车冲破城门,腐臭的骨灰随风粘在他新裁的蜀锦大氅上。审配捧着染黑的《瘟疫论》残卷踉跄跪倒:主公,并州...并州送来份大礼...
竹简末端,血书狂草力透纸背:
袁本初,尔等士族视民如草芥,本王便教尔等见识——何为人心不死,汉魂不灭!
当夜,九原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刘贤站在熄灭的焚尸炉前,看流民用融化的雪水冲洗街巷。张宁默然递上重新编订的《防疫十二策》,扉页添了行小楷:医者仁心,当济天下。
你父亲若在世...刘贤的话被北风卷碎。
他会明白,当年黄巾缺的不是符水。张宁将药箱交给白毦兵,是缺个肯用帝王之躯试药的疯子。
吕布在城垛上灌了口烈酒,望着逐渐恢复生机的街市,突然将方天画戟插进雪地:刘伯安,并州这疫病算你赢了一局。他踢翻酒坛,琥珀色的液体浇在戟刃上滋滋作响,但袁绍的三十万大军...
本王备了份回礼。刘贤指向阴山方向,墨家工匠正在悬崖上架设巨型抛石机,三百架霹雳车,装的不是石头——是浸透瘟毒的尸灰。
雪落并州,埋住了阴谋与瘟疫,却埋不住城头那面猎猎作响的汉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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