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郊外的官道被血浸成赭红色,刘贤踩着黏稠的泥浆拾起半片竹简,简上修耕植以蓄军资的曹军屯田令,此刻正泡在孕妇被剖开的腹腔里。荀彧的玉笏咔地折断在指间,他认得那具浮尸腰间的错金带钩——正是月前送往许昌的劝农使信物。
三百具尸体,七成是妇孺。徐庶用银针挑开焦黑的谷仓门闩,门后堆着的不是粟米,而是被火油浇透的《齐民要术》竹简,曹孟德连农书都要焚毁,这是要断天下耕读之根。
刘贤突然扯下披风盖住具幼童尸首,布料下露出攥紧的麦穗——颗粒饱满的并州良种,穗尖还沾着许昌特产的朱砂印泥。他抓起把混着骨灰的焦土撒向天空:传墨宫匠师,用这些土烧三百口陶瓮!
五更时分,九原城头架起二十架改良的活字印刷机。流民们将曹操屠城的惨状刻成图版,混着硫磺的墨汁印在浸过药汁的麻纸上,遇水浮现替天行道的暗纹。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三百只信鸽带着檄文飞向十三州,鸽爪系着的铜铃在风中奏出丧音。
许昌相府的地窖里,曹操捏碎染血的檄文,纸屑间掉出粒并州麦种。刘伯安竟用本相的屯田策反制!他踹翻酒案,琥珀色的酒液漫过竹简上的《屠城令》,告诉程昱,把宛城幸存的工匠舌头全拔了!
邺城驿馆的马厩突然起火,火场中冲出个披头散发的书生。他挥舞着烧焦的《宛城实录》,嘶吼声惊醒了半城士族:曹军把婴儿挑在枪尖当火把!巡夜兵卒的弩箭穿透他胸膛时,染血的麻纸飘进袁绍别院,恰好落在审配的枕边。
主公!这是天赐良机!审配捧着檄文冲进袁绍寝殿,可联合刘贤共讨国贼......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百姓的怒骂声——不知谁将屠城惨状编成童谣,孩童们正踩着袁军粮车传唱。
黄河渡口的漕船突然改悬白帆,船夫们捞起漂流的檄文贴在桅杆。当曹操的督粮官挥鞭抽打抗命者时,老艄公突然掀开舱板,露出墨宫特制的撞角:并州刘使君有令,运屠城粮者沉江!漕船在漩涡中解体时,五千石粟米化作鱼群饵料。
最致命的箭矢来自许昌太学。寒门学子们将檄文抄在祭孔牲礼的帛书上,当朝司徒王允主持大典时,展开的祭文突然变成血绘的屠城图。三百儒生当场割袍断义,把绣着家徽的衣角扔进焚书坑。
明公,兖州七县哗变!满宠的密报被鲜血糊住字迹,那些泥腿子举着刘贤颁发的《农爵令》,说杀个曹兵赏田三亩...
曹操拔剑劈碎铜镜,镜中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好个刘伯安!本相屠的是宛城,他屠的是天下人心!剑锋突然转向案头玉玺,却在触及螭钮时顿住——印纽不知何时被换成并州特产的麦穗纹样。
九原城的铸币坊里,刘贤将新铸的汉德通宝浸入药水。铜钱表面的五铢字样褪去,露出阴刻的屠城惨景。荀彧捧着三筐这样的钱币轻笑:明日这些钱会混入许昌官仓,曹军的饷银就要变成讨曹檄文。
当第一枚暗钱在许昌市集流通时,卖炊饼的老汉突然跪地痛哭。铜钱上宛城妇孺的惨状,正与他被曹军掳走的妻儿一模一样。次日清晨,许昌十二座城门贴满血书,守城士卒的刀枪在晨光中垂下——他们的饷银里,都藏着催命的暗钱。
建安五年的初雪降临时,曹操在空荡荡的铜雀台上独饮。北风卷来半张残破的檄文,恰好盖住他新写的《蒿里行》。当白骨露于野的诗句与屠城刽子手的骂名重叠时,许昌城头悄然升起面玄色大旗,旗上无字,只绣着带血的耒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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