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悬在阴山隘口，吕布单骑立于断崖之上，俯视脚下蜿蜒如蛇的夯土城墙。三百架龙骨水车在谷底轰鸣，黑山流民将混着碎石的泥浆灌入夹板，每夯实一段墙基，便有监工往竹简刻下刘字暗记。张扈赤膊挥动铁锤，将三指粗的铁楔钉入岩缝，火星溅在冻土上嗤嗤作响——这是刘贤授意的铁骨筑城法，每里城墙耗铁千斤，却能抗住匈奴投石机的轰击。
将军可知这墙基下埋着什么？魏续策马上前，马鞍旁挂着渗血的皮囊。他扯开囊口，二十颗匈奴斥候的头颅滚落悬崖，沾满冰碴的眼珠正对着新筑的烽燧。吕布的方天画戟刺入岩壁，戟杆震颤着发出龙吟：某只关心这城墙何时能挡住右贤王的铁骑。
山脚下突然爆出惊呼。二十名流民拽着铁索从半空坠落，绳索在罡风中断成数截。张扈暴喝一声扑向绞盘，铁钳卡住转轴时，掌心皮肉已被铁锈刮得血肉模糊。继续夯土！他吐出口血沫，却见刘贤的玄甲卫已架起弩机，箭簇对准骚动的人群。
使君有令，逃役者诛三族！监军挥动令旗的瞬间，三支鸣镝破空而起。吕布的赤兔马突然人立嘶鸣，画戟横扫斩断飞向流民的箭矢：谁敢在阴山撒野！玄甲卫的弩机齐刷刷转向，却在看清张扈脖颈处的青铜铭牌时僵住——那是并州牧府颁发的匠师铁券，边缘被火燎得焦黑。
夜半狂风卷着雪粒子砸向城墙，吕布掀开营帐时，刘贤正在油灯下摆弄沙盘。阴山模型上插满黑旗，每面旗都缀着匈奴贵族的骨片。将军请看，刘贤将磁石靠近沙盘，黑旗突然转向西侧缺口，右贤王三日内必从此处突袭。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诡异震颤。吕布抓起画戟冲出营帐，只见新筑的北墙段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泥浆——竟是混了牲畜血的冻土受热膨胀。张扈带着铁匠撞开人群，将烧红的铁水灌入裂缝：快泼雪！蒸汽腾起的刹那，二十架改良投石机突然从山脊露出獠牙，燃烧的沥青罐划破夜空。
举火！吕布的怒吼震落檐上冰柱。烽燧接连燃起绿色狼烟，这是刘贤特制的硫磺烽火，百里外仍清晰可辨。匈奴骑兵的皮甲在火光下泛着油光，为首的千夫长突然栽落马背——他座下战马正踩中埋在地表的铁蒺藜，这些淬毒的三角钉专破马蹄铁。
张扈抡起铁锤砸向绞盘，城墙暗门轰然洞开。三百黑山死士推着包铁冲车涌出，车头三棱刺上绑着火药竹筒。匈奴人的火箭刚触及车身，爆裂的火焰瞬间吞噬半个先锋队。吕布的狼骑趁机从侧翼切入，新铸的环首刀砍断弯刀时迸出蓝火，这是并州铁匠秘制的冷焰钢。
右贤王金帐的狼头纛倾倒时，刘贤正站在残破的城垛上。他拾起块沾血的城墙碎屑，夯土中混杂的碎铁片泛着幽光——这是熔炼残次兵刃的废料，如今却成了阴山城墙的筋骨。晨光刺破云层时，幸存的流民用铁水修补城墙，熔化的金属渗入石缝，在绝壁上烙下永不磨灭的并州二字。
将军可满意？刘贤将磁石按在城墙缺口，吸附出的铁屑拼出个狼头形状。吕布的戟尖挑起半截匈奴战旗，旗面焦黑的箭孔正对着城墙雉堞上新刻的铭文：??「汉土北疆，铁壁阴山」?。寒风吹散血腥，初升的日轮将城墙阴影投在溃逃的匈奴骑兵身上，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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