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南麓的盐池在烈日下泛着鱼鳞般的碎光,吕布用戟尖挑起一捧青盐,粗粝的盐粒顺着戟刃滑落,在夯土盐道上砸出细小的凹痕。刘贤俯身捡起盐粒对着日头端详,指缝间漏下的盐晶在沙地上拼出并州舆图的轮廓:王别驾送来这盐,倒比官盐多了三分铁腥气。
张扈的铁钳突然夹碎盐垛边缘的陶罐,藏在罐底的竹管应声断裂。泛黄的绢帛混着盐粒洒落,边角处匈奴狼头印鉴被盐水浸得发皱。吕布的赤兔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踏碎竹管时,管内滚出颗带血的狼牙——这是南匈奴王帐勇士才有的信物。
使君且看!张扈用铁钳拨开盐堆底层的芦苇席,席下竟埋着三十口青铜釜。每口釜底都凝着层暗红结晶,正是用战俘血水熬盐留下的残渣。刘贤的袍袖扫过釜沿,指尖沾着的盐粒在舌尖一抿,血腥气混着铁锈味直冲咽喉。
盐池东南角的卤井突然沸腾,十二名盐工惨叫着跌落井台。吕布策马横戟拦住溃散的人群,却见沸腾的卤水裹着青黑渣滓喷涌而出,将井口木架熔成焦炭。是硫磺!张扈暴喝一声撞开绞盘,铁链绷断的刹那,井底传来闷雷般的爆响。
王凌的紫檀马车撞破盐场篱墙时,刘贤正用青铜匕刮取井壁结晶。匕首刮下的暗红粉末在日头下泛着诡异光泽:《盐铁论》载,元狩四年官盐场用战俘血熬盐,王别驾倒是得了桑弘羊真传。
使君休要血口喷人!王凌的玉笏指向沸腾的卤井,镶金的笏板在蒸腾水汽中蒙上白霜,分明是盐工不慎引燃硝石...话音未落,张扈的铁钳已夹断笏板,藏在夹层里的盐引契书飘落在地,朱砂印鉴赫然是丁原的刺史官印。
盐场西门外突然传来驼铃声,三百头双峰驼冲破栅栏。驼背上盐袋破裂时,淬毒的箭簇混着青盐倾泻而下。吕布的戟尖挑起晾盐的牛皮,数十袋伪装成盐包的铁蒺藜在空中炸开。冲在最前的骆驼被铁刺扎穿蹄掌,鞍鞯上绣着的狼头纹在日光下渗出血色。
留活口!刘贤的青铜匕突然刺入驼峰,腥膻的驼血喷在盐堆上竟泛起白沫。张扈带人将发狂的骆驼引向卤井,沸腾的卤水浇在驼队中,皮肉焦糊味混着惨叫响彻盐场。王凌的锦袍被吕布挑开时,暗袋里滑落的绢帛上,丁原与匈奴交易盐铁的笔迹尚未干透。
烈日将盐池晒出龟裂纹路,刘贤踩着王凌瘫软的身躯,将收缴的私盐倒入青铜釜:传令:即日起并州设盐官,私煮粒盐者...釜中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混着血渣的盐浆凝成暗红晶体,车裂于市,盐灶充公!
二十口新铸的广口铁釜架起时,幸存的盐工已跪成一片。张扈将官盐模具浸入卤水,木模上并州官盐的阴文渐渐析出盐花。吕布的戟尖突然刺穿盐垛,藏在盐堆深处的青铜匣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支狼牙箭,箭杆上太原王氏的徽记还沾着干涸的驼血。
明日该往晋阳送盐了。刘贤的青铜匕挑起颗盐晶,晶体内嵌着的铁屑竟排列成阴山矿脉走向,王别驾订的五千石官盐,总不好误了交期。盐场外传来牛车木轴吱呀声,三百辆包铁囚车正驶向阴山铁矿,车辙里洒落的盐粒在暮色中泛着血色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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