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景中,姜夜想着是等自己完成任务回北陌玄武山后,便要向师兄弟姐们好好说道说道这梁国水乡的风采。
而涂山悦想的却是寻一座名楼采买几盒胭脂粉彩,再请求这里的女子好好教她如何妆容自己。
据王志说,识荆在梁国的最西边,那里有浩土上最大的湖泊——千岛湖。千岛湖之壮大,堪比东洲六国之纵横。其中岛屿过千,至今鲜有人踏足。
这千岛湖中,更是有五座最大的岛屿,其排列犹如骰子之数五,可谓是鬼斧神工,巧妙之极。中间最大的那一座岛屿名为钟山,而其余四岛分别为——管涔山、天虞山、王北山、蜘蛛山。
姜夜闻言说等离火宗斩杀一妖一鬼后,便要乘船去瞧一瞧。
可王志却摇了摇头说不可,千岛湖是蛇妖的地盘,是不允许人族与其他妖族涉足的。
姜夜听后表情略显遗憾,却也没有强求。说不得大师兄也没去过呢,所以他没去过的话,便也算不得什么遗憾了。
王志说他们才走过梁国的梧桐关,从梧桐关到识荆至少还有足足一个月的路程,所以让他们不要有所顾虑,此程安心游乐便好,不需另做打算。
姜夜一听有些急了,解释说他之后还要去大燕送信,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王志一听却没有太在意,他告诉姜夜,识荆内有一条发源自千岛湖的大江,名为琴水,直通大燕皇城紫君都的拦河渡,水路只需要两旬就可以到达了。
姜夜闻言便也坦然接受了,师父给了他六个月的时间,除去之前的一个月,还有五个月,再除去前往识荆离火宗要花费的一个月,还有足足四个月,四个月再扣除从识荆乘船到大燕拦河渡所需要的两旬时间,还有足足三个月多一旬的时间。所以送信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
索性一行四人都一路引吭高歌了起来,每每遇至城镇歇脚,便会出门闲逛。有时也会应对涂山悦的眼光,采买些胭脂粉彩,吃些大家都没有见闻过的的水果零食。
路程中,涂山悦提议归去时为姜巧儿带一件回礼,姜夜欣然同意,于是他们一路上都多有留意女子心爱之物。
临近识荆时,姜夜才看中了一支玉石精制的珍珠链步摇簪子,名为平步青云,寓意为事业无阻,功志筹成。
不久后,涂山悦也看中一块金镶玉的圆盘形玉佩,名为今日还,寓意为昔日对酒月代饮,游子归乡今日还。
三月三日,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识荆,不过经过短暂的打听后姜夜才知道,原来离火宗离这里还有一日马车的路程。所以他们当天只能寻找了一间客栈歇脚。
三月三日戌时刚至,夜已深。
姜夜穿上衣鞋,蹑手蹑脚的下了楼,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后,便径直离开了客栈。
来到夜市时,青年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石狮子旁,有一名红衣裳的婢女正朝自己远远的招手,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
姜夜见此喜上眉梢,快步上前。
“春桃姑娘久等了!”
春桃摇头笑了笑,“没有的事情,我也是刚来。”
姜夜道:“好,我们先去夜市上转转吧。”
春桃点了点头,道:“嗯!”
识荆的夜市虽然很热闹,但此刻却已经临近尾声了,所以街上的人影稀疏。
春桃背着手闲逛着,很快就指着前方的一处商贩,道:“就是这里了!”
姜夜点了点头,便追上了她的步伐。
春桃拿起傍晚时就已经相中的唇彩,眼中异彩连连。
老板认出了春桃,笑道:“客官,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将近一个时辰呢!”
春桃闻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老板,让你久等了,不过这价格能再便宜一点儿么?我是真心想买的。”
老板闻言露出了常年练习过的苦笑,“哎呀姑娘,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再说了,为了你,我今夜可是足足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呢,换做平时,我早就收摊回家了……”
听了老板后面的强调,姜夜眉头微挑,“春桃姑娘,还是我来付钱吧。”
春桃看着手中的唇彩,却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奴婢专门挑选给小姐的生辰礼,哪能有让别人帮忙付钱的道理,如此倒不如说是姜公子帮忙送的才好听些……”
她再次抬头看向老板,眼神真挚道:“老板求你了,再便宜一点儿吧!我真的很中意手中的唇彩。”
老板看了一眼天色后,也不想再磨下去了,叹气道:“好吧,便宜你十文钱如何?”
春桃闻言笑逐颜开,“谢谢老板!”
说完,红衣裳的婢女便从钱囊中小心翼翼地数出八十文钱,然后一脸肉疼地交到了老板手中。
“老板,您数一数!”
老板仔细清点了一下后,才欣然道:“好嘞,客官慢走!”
春桃点了点头,便向身旁的青年说道:“我们走吧。”
青年正欲回头,却发现红衣裳婢女要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客栈,他连忙劝喊道:“春桃姑娘,你走错路了,客栈在这边。”
春桃闻言却回眸一笑,道:“我没走错,姜公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最后再陪我逛一逛吧!”
姜夜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耸了耸肩道:“好吧,不过我们得早点儿回去,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春桃笑了笑,道:“嗯!”
两人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儿,路过街边的一名手艺人时,姜夜看见红衣裳的婢女眼馋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糖葫芦串,便出钱买下了两串,然后递给了春桃一串。
春桃不好意思道:“姜公子其实我不……”
姜公子大方道:“买都买了,吃吧。”
春桃这才接过姜夜手中的糖葫芦,眼底的甜腻一闪而过,羞赧道:“谢谢姜公子!”
姜夜却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红衣裳的婢女忽然眼前一亮,道:“姜公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虽然不知道春桃看见了什么,但姜夜还是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春桃来到了一处摊位前,姜夜看了一眼,发现商贩卖的全是扇子,有折纸扇,蒲扇,团扇这三大类。
老板是一位长了胡须的青年,看起来品行端正的模样,他开口道:“姑娘随便看!”
红衣裳的婢女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身旁青年的手中,“帮我拿一下,我挑一下扇子。”
青年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了春桃手中才吃了一个的糖葫芦串,耐心的等候她挑选扇子。
姜夜本以为春桃会挑选最受女子欢迎的团扇,可她却挑选了一副男子最常使用的折纸扇,打开后里面是一幅云墨山水画,天空有浅云,朦胧恍若有雨,湖心有亭,亭中女子举手投足间身姿袅袅……画中更有浪漫悲伤的题诗,不失为一幅佳作。
春桃看了一眼年轻的老板,老板点了点头后,她又回首看向了因为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显得有些呆板的青年,笑问道:“姜公子,你觉得这副纸扇如何?”
姜夜观赏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平心而论道:“好看。”
春桃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年轻的老板问道:“此物多少钱?”
老板思索了一番后,道:“一百四十文钱。”
春桃闻言面色微微一惊,却还是掏出了自己的钱囊,细细清点了一番后发现正好一百三十九文钱,差了一文钱。
她抬头看向老板,苦涩道:“老板能便宜一文钱吗?我只有一百三十九文钱……”
老板当即摇了摇头,随后指着一旁的招牌,只见上面气势磅礴的写着“不二价”三个大字。
春桃见此皱了皱眉,重新清点起了钱囊中的铜板,可是数来数去,都只有一百三十九文钱,仍旧差了一文钱。
她苦恼地自责道:“怎么翩翩就差了一文呢?这一文不可以差的呀!”
姜夜这时插言道:“春桃姑娘莫要着急,姜某可以为你填账。”
春桃闻言却摇了摇头,固执道:“不行,这一文钱只能由我出!”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走,我们快去把唇彩退了,这样钱就够了!”
姜夜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春桃姑娘不至于吧?只是一文钱而已,大不了姜某帮你垫付就好了。”
“不可以的!”春桃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快回去看看这只唇彩到底能不能退!”
说完,红衣裳的婢女便快步离开了,姜夜无奈,只好举着糖葫芦追了上去。
可是当春桃来到买卖唇彩的摊位前时,才发现那个老板早已经收摊回去了。
春桃顿时急得跺脚,她泣声道:“姜公子,怎么办!我差了一文钱!”
姜夜看出了一丝端疑,急忙问道:“春桃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与姜某说一下吗?”
春桃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似的,道:“我、我没事儿的。”
姜夜见她不太愿意分享的模样,只好无奈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吧。”
姜夜把糖葫芦递到春桃面前,她却没有接下。
红衣裳的婢女抬起头,青年才发现她已经泪眼婆娑了。
春桃道:“姜公子,我真的很需要这一文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亥时之前赚到一文钱……”
姜夜闻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春桃将手中的唇彩卖于自己,但他忽然想起春桃买卖唇彩时那份喜悦的心情,便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他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计上心头道:“春桃姑娘莫要哭泣,姜某刚好想到了一个方法。”
春桃闻言便止住了哭泣,急忙道:“是什么?”
姜夜再次把糖葫芦递到了春桃面前,道:“你先收下它。”
春桃下意识地接住了糖葫芦,然后愣愣地看着姜夜从怀中摸出来一枚铜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时,姜夜开口笑道:“在下看中了姑娘手中的糖葫芦,能否割爱让给姜某呢?”
春桃随即喜上眉梢,紧紧攥住了手中那一枚还散发的余温的铜板,破涕而笑道:“我愿意!”
不多时,红衣裳的婢女便和白衣青年重新回到了买卖扇子的商贩面前。
年轻的老板笑道:“姑娘可是筹齐了这一百四十文钱?”
春桃点了点头,随即掏出钱囊,小心翼翼地数出了一百四十文钱,这一次一文不差。
年轻的老板收下铜板后,便将那只纸扇递到了春桃的手中。
红衣裳的婢女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她看了一眼手中视若珍宝的纸扇,最后将其递到了姜夜面前。
“姜公子,这只纸扇是奴婢送给你的礼物,请你一定要收下!”
姜夜苦笑着看了一眼春桃还泛红的眼眶,不禁摇头无奈道:“这把折扇由春桃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地买来,不成想却是送给在下的礼物,真是愧不敢当啊!”
春桃闻言,急忙解释道:“姜公子,这礼物是为奴婢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若是你今日不收下,奴婢会寝食难安的!”
姜夜见此还想推诿一番,“姜某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还望春桃姑娘不要牵挂在心上。”
春桃闻言直接将扇子塞到了姜夜手中,故言道:“若是姜公子此番不收下的话,便是瞧不起奴婢了,难道奴婢的命还不如一只纸扇么?”
姜夜看见春桃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惶恐收下折扇,道:“那姜某便在此谢过春桃姑娘了!”
看见青年收下礼物后,红衣裳婢女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
随后,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后,于戌时四刻回到了客栈。
姜夜回到房间,听见王志已经呼呼大睡了,便蹑手蹑脚的吹灭灯,脱衣上床睡觉去了。他躺在床上,却愈发觉得近日的春桃反常至极,特别是今晚,总感觉背后一双大手在操纵着她一般,可却又无法发现端疑。
不过她今日为何要突然送我纸扇呢?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这些偏短的思绪令姜夜感到不安,就像是回到了他和绿柚刚到鸳鸯镇的那一晚。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逐渐皱紧了起来。
春桃回到房间时,涂山悦还在镜子面前精心地妆容着自己。她刚打开门,小显眼包的两只耳朵就瞬间支棱了起来。
少女回过头去看着春桃,笑道:“春桃,你回来啦?”
红衣裳的婢女也没想到涂山悦还没睡觉,便回答道:“嗯,刚回来……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春桃捂住嘴,看着少女五彩斑斓的脸,忍不住惊诧道。
“我在妆容!”小显眼包嘻嘻一笑,笑容牵动了脸上的色彩,令她看起来极其滑稽,“王志说,男人都更钟爱于浓妆艳抹的女子。”
春桃轻笑着摇了摇头,“小姐,那些不过是世俗男人的眼光罢了,姜公子是修道之人,自然比寻常人要清心寡欲得多。王志的话,也代表不得全天下所有的男人!”
红衣裳的婢女取来一条干净的棉巾,略微沾湿后,便一把糊上了小显眼包的脸上,为她细细洗去脸上的妆容。
红衣裳的婢女拿开棉巾后才发现原本白色的棉巾,早已被污染得五彩斑斓了起来,她暗自祈祷着客栈老板不要追究才好。
春桃将棉巾浸入温水中洗净后,才再次糊上了少女满目疮痍的面颊。
少女含糊不清的声音从棉巾下传来,“春桃,可是我刚刚觉得自己妆容得很好,看起来漂亮极了,说不得姜夜会喜欢呢!”
春桃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少女,“小姐,还是奴婢来为你妆容吧,刚刚的你就像只小花猫。以奴婢来看啊,不仅不会招来姜公子的青睐,还会招来他的嘲笑也说不定呢。”
小显眼包听完撅起了嘴,她努力了一晚上,就招来了春桃一句“小花猫”的评价?
“我的小姐哟!”春桃将铜镜挪到少女身前,“你可瞧好咯!奴婢要大展身手了!”
小显眼包闻言也想见识一下,于是嘴上应付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红衣裳的婢女取过少女手中的水彩,然后有条不紊在她的脸上妆容了起来。
春桃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妆容,就是由白桃亲自着手的,而那时她才堪堪十五年华,如今却已经二十有八了,仍未出嫁。
“春桃,你怎的将自己画作了一只大花猫啦!”
“二小……夫人,奴婢的妆容……”
“没事儿,我来帮你!准叫你一会儿漂漂亮亮的!美死外头那些臭男人!”
“夫、夫人……这种玩笑开不得的!”
“哎哟春桃,你这模样啊可真美!我要是男人,保管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哎呀夫人……奴婢的脸都羞红了,您就别再开奴婢的玩笑啦……”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红衣裳的婢女就收好了所有的胭脂粉彩,免得其中进了灰尘。
她笑吟吟的,“小姐,你觉得如何?”
“好、好看!”小显眼包惊讶得合不拢嘴来,“好美啊……这真的是我吗?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