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两刻牢房深处。
“姐姐!”
秋天不停用力地拍打着牢房的铁栏,也跟着嘶吼了起来,“混蛋!放了我的姐姐!快放了我的姐姐!”
锦珠见状连忙过去抱住她的腰,将其往回拖,道:“秋天姐姐不要喊!等下会将守卫招来的!”
“不要拉着我!你们没听到吗?那是姐姐的惨叫!”秋天见状便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了铁栏之上,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锦珠因为服用过妖灵散的缘故,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只能求救道:“花阳、阿香快过来帮忙!”
花阳与阿香闻言连忙上去攀住了秋天的手,将其手指从铁栏之上一根一根地掰开。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秋天终于还是被三女给拉扯了回来,而她的眼眶已然湿润,“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姐姐……”
三女将她紧紧地固定在身边,不让她再做傻事。锦珠眉头微蹙,开口道:“秋天姐姐,我知道春天姐姐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苦难……但是你这样是救不了她的,反而会给我们添麻烦!”
“麻烦!”秋天闻言一下子就炸毛了,“若不是春天姐姐!在场的多少姐妹都还在乞讨着过活?”
秋天用手指过在场的所有姐妹,“你们凭什么见死不救!你们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们不救,还不让我救!你们……真是一群冷酷、无情、自私的家伙!真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姐姐,见不得你们受苦受难……”
“我真希望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那可怜的姐姐!”
“你们都应该死在冬天里!而不是活在春天里!”
“你们不都盼着卫广平来救你们吗!我姐姐若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谁也别想活……”
秋天说到这里已经如鲠在噎,哭得花枝乱颤。
众位姐妹闻言面面相觑,最后都纷纷低下了头颅……其实,在场的哪位姐妹不想救下春天呢?可是谁又有能力去救呢?九阴会这尊大佛,别说是卫广平了,就连他爹那妖榜第一甲的卫志长都招惹不起,又何况是她们这群毫无背景的侍女浮萍呢……
“秋天姐姐别生气了……”阿香上前扶住了她,哀叹了口气,“姐妹们知晓你说的是气话……姐妹们也想救春天姐姐啊……可是九阴会的地牢又岂是我们这些弱女子能够撒野的地方……”
花阳眼神忧虑道:“对啊秋天姐姐,先过来休息一会儿吧,别气坏了身子……”
“秋天姐姐别哭了……”锦珠拉长衣袖为青衣女子擦拭起了泪水。
“姐妹们对不起……”秋天哭得面红耳赤,嘴角流涎,“姐妹们对不起……”
“姐姐不在……我真的好害怕……”
“对不起……”
“对不起……”
众多姐妹闻言也不由得掩面哭泣了起来。
酉时四刻,梼杌街九阴会馆,地牢之中的刑罚室内。
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啼声于刑座之上响起,刺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余音绕梁。
公奚池则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身边侍有两个妖族美姬,三人正不停地调笑着。一旁的卫志长则笑意不浅地看着前者把玩着身边的美姬,嘴里不断称赞着对方的品味,惹得公奚池不断发出喜悦的笑声。
“招不招?”刘老大蓦然松开了夹趾板上的绳索。
花裙女子剧烈的喘息间咽下了一口唾沫,她眼眶红肿,不断摇着头,声音嘶哑道:“大人,小女子真的不知姜夜的下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吧……”
梼杌行者冷哼一声,瞟了一眼花裙女子脚下那红肿淤青的脚趾,打了声哈欠,腻味道:“是真的不知?还是假意不知?”
“小女子真……真的不知……”春天抽泣了一声,眼神恐惧。
“继续。”梼杌行者阖上双眼,困倦道。
春天闻言眼神绝望,“不、不要,不要!”
“是!行者大人!”刘老大恭敬了一句,随即又拉扯起了手中联系了夹趾板的绳索。下一刻,整个地牢再次回响起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啼声,如鬼魂尖啸。
不多时,刑罚室中的尖啸消失,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男人的声音,“报!行者大人,嫌犯晕过去了!”
梼杌行者仍旧自然闭合着双眸,声音冷淡道:“先把她浇醒,再给她上签指。”
刘老大闻言连忙躬身恭敬道:“是!行者大人!”
随后刘老大便取来了一桶冰水,黄小狗揪住花裙女子的头发,将其仰面,刘老大便高高地抬起水桶,将其中的冰水顺势倾倒在了花裙女子的脸上。
冰凉刺骨的水接触到花裙女子的一瞬间,她一下子便从昏迷中惊醒了过来,经过冰水灌溉的娇躯若隐若现。
一桶冰水倾倒完毕,春天也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她死命求饶道:“行者大人,我真的不知晓姜夜的下落……求求你放过我一马吧……”
似是熟睡的梼杌行者却没有回答,迎接春天的却是刘老大与新刑具的到来,此前她已经扛过了指夹板与夹趾板,而眼前一根根宛如竹签似的刑具却令她毛骨悚然。
“不要……不要……不要!”花裙女子不断地摆着头,眼神恐惧。
“黄小狗,把她的手指按住!”刘老大吩咐了一声,黄小狗便连忙抓起花裙女子的一只拳头,然后用力的将其掰扯开,取出一根食指,然后稳稳地将其固定在了案板上。
“不要!”
“不要!”
“不要!”
刘老大闻言冷声了一声,声音冰冷道:“哼!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招不招!”
“我、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了行者大人……”春天眼神颤抖,声音恐惧。
“哼!”刘老大不顾其言,将铁签对准花裙少女指甲盖下的缝隙,然后狠狠地刺了进去,并不断揉搓旋转着将其延伸至指内的更深处。
“啊!”春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响彻了整个梼杌街。
两刻钟之后,刑罚室中的惨叫声已经戛然而止。
花裙女子满身汗水地瘫软于刑座之上,她的五根手指头上都刺满了生锈的铁签,全身还不时地发出不受控制的痉挛,面颊上全是干涸凝固的鼻涕和泪渍,表情呆滞。
卫志长见状将眉头拧成一团,表情嫌恶道:“真希望她没有拉裤兜里头。”
公奚池闻言跟着笑了笑,打趣道:“你想看她拉?”
“呕!”卫志长翻了个白眼,“我可没那么恶心,倒是你公奚老兄,怎么一直在玩这两个小妞?玩不腻吗?”
公奚池仰起头来,哀叹了口气道:“不是玩不腻,而是人生无趣……”
“害,我亦有此感悟啊公奚老兄……不过我还好,我还有一个苦恼,整天需要我去烦心。”
“哦?卫老弟不妨说说?”
“哎,其实也没啥好说的,可能你也知晓,就是我那个天才儿子。”
“有所耳闻,难道是令郎不服管教?”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他没有我当年的风范,公奚老兄可能有所不知,我当年可是号称一夜驾十娘的玉面狼君,玩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可这小子倒好,从小跟在他娘身边都学坏了……不仅不碰外头的女人,就连我给他纳的三个妾室都没有碰过一次,硬是守身如玉到了现在,就跟个棒槌似的。”
“哈哈哈!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啊!叫卫广平是吧?据说他十一岁那年便使出了法天象地,不可谓不天才啊!”
“害!我宁愿他普通一点儿,也不想他这么没出息,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没给我抱孙子,老子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孩子多得都能摆鸳鸯阵了。”
“我算是听出来了,老弟你给我在这儿吹牛皮呢!”
“呵呵!没想到这都被老兄给听出来了!真是惭愧啊!惭愧!”
“去去去!滚犊子!”
春天木讷地看着指尖上多出来的五个铁签,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硬撑下来,眼前的一切远比梦境更加梦幻……她眼神涣散,声音沙哑且虚弱道:“行者大人……我真的不知晓李玄通的去处以及藏身之所……”
梼杌行者邓清缓缓地睁开双眼,而后打了个哈欠,他优哉游哉地来到了花裙女子的面前,不紧不慢地将一张帕子放在手上,然后顺势捉住了她的下巴,将她那张肮脏的脸给抬了起来。
邓清左右相顾了一下,声音冷淡道:“何必呢?你的人生本来应该很圆满的吧?何必为了一个李玄通将自己的前程给毁灭了呢?”
“你只需要动动嘴,道出你所知晓的一切,你的痛苦便会消失了,而你也将得到我们的庇佑,不用担心李玄通的报复,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说你是自愿为他保守秘密的?别傻了……如果你一直这样嘴硬,最后死在这里的只有你自己而已,而李玄通根本不会为你报仇……”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知道吗?你的破绽真的很多,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可是你太固执了,即使如此也还是不愿意吐露心声……”
“不过好在我从一开始的时候便知道你是块硬骨头了,可以为了所谓爱之类的东西赴死……那你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我还是愿意浪费如此之多的时间去啃你这块骨头吗?”
花裙女子的双眼由此逐渐明亮了起来,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梼杌行者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不可否认你很重感情,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或许在你坚持的这段时间里,应该已经忘记了,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吧?”
“你、你要干嘛?”花裙女子声音颤抖道。
梼杌行者冷笑了一声,道:“方才我的人已经将你的生平过往都调查清楚,然后告诉了我,不可否认,连我听完都感觉有些同情你了……不过很遗憾,我站在你的对立面,而如今在这地牢之中——应该还关押着你的妹妹,她叫秋天,对么?”
春天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情绪激动道:“你、你要干嘛!别动她!她是无辜的!”
“不错!不错!你的表现令我很满意!”梼杌行者脸上的笑容更甚,“她是无辜的,那你就不是无辜的了?”
春天闻言一时语塞,被梼杌行者抓住了话柄,“这么说……你的确不是无辜的咯?”
“不、不不!”花裙女子连忙挤出一丝粘稠又恶心的笑容出来,“行者大人,我是被冤枉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呵呵!相信我,你一定会自己出卖李玄通的!”梼杌行者信心满满,随即又雄声道:“把常来客栈的秋天押过来!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不!不要!”花裙女子的声音嘶哑又绝望,“行者大人!求你放过我的妹妹吧!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梼杌行者将放开了花裙女子的下巴,然后将手中的帕子随意地丢弃到了角落,声音冷淡道:“她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她说了算。”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花裙女子用沙哑的嗓子哭喊道。
“哼!你若早点儿交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若执迷不悟,莫说是荣华富贵,就连你妹妹的小命都难保!”
这时,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被刘老大与黄小狗二人押送了进来。
当青衣女子看清刑座之上的花裙女子时不由得心惊胆战,想要挣脱束缚跑过去,却被身后的刘老大给钳制住了,于是只能泣声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花裙女子忍不住泪奔,道:“姐姐还好!你怎么样,我走了之后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他们没有……姐姐!你的手!”青衣女子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我们是无辜的!”
这时梼杌行者蓦然来到了青衣女子的身边,伸手捉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冷淡道:“春天,你若是不想你的妹妹因此招致痛苦,现在说还来得及!”
“我们是无辜的!”青衣女子眼神冰冷道。
“你无不无辜一试便知!”梼杌行者蓦然松开了青衣女子的下巴,“给她上指夹板!”
“是!行者大人!”刘老大恭敬道,随后便将青衣女子带到了刑座前,再令人用刑杖将其架在地上,而后才取来指夹板安置在了她的手指上。
青衣女子见状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行刑!”梼杌行者无情道。
“是!行者大人!”刘老大说完便与黄小狗一起轻轻抽动了手中那根联系了指夹板的绳索,指夹板吃力,很快便向内收缩了起来。
青衣女子吃痛,很快便张开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妹妹!妹妹!”春天看到妹妹在自己的眼前受刑,顿时心如刀绞,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卫志长,神情急切道:“卫大人!卫大人!我妹妹她是令郎的未婚妻!求求你救救她吧!”
梼杌行者闻言连忙抬手制止,刘老大与黄小狗见状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青衣女子由此得以喘息,然而她的额头却已经布满了一层汗雾。
卫志长闻言眉头紧锁道:“等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春天急切道:“此事绝对属实!行者大人调查过我们,定然知晓此事!”
卫志长闻言疑惑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梼杌行者,眼神问询道:“行者大人?”
梼杌行者点了点头,肯定道:“此事属实。”
春天见状神情激荡,以为自己的妹妹得救了,然后没想到卫志长的下一句话却让春天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哦……我儿子的未婚妻关我什么事儿啊?除非他亲自来求我!”卫志长不耐烦道。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春天眼神中只有无尽的绝望。
“很好,继续行刑!”梼杌行者面无表情道。
刘老大与黄小狗闻言便继续拉扯起了指夹板上的绳索,青衣女子很快便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听到这道声音后,春天心如绞痛,急得如同村妇打滚般喊道:“招!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我什么都招了!只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妹妹……”
“我什么都招了……”
于此,秋天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梼杌行者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冷厉道:“我说过会让你亲自出卖李玄通的!快说!”
两行清泪自花裙女子泥泞的面颊上滑落而下,她抽泣了两声后,面如死灰般说道:“二月二十日,李玄通会回梼杌谷一趟……”
梼杌行者声音冷淡道:“嗯?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呢?”
花裙女子闻言咬牙道:“你先放了我的妹妹和常来客栈的所有人!”
“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梼杌行者怒声道,“给我继续用刑!”
正当这时,一位九阴会弟子闯入了进来,急切道:“报!行者大人!太庭神君卫广平不顾劝阻,单枪匹马杀进来了!”
“什么?怒发冲冠为红颜?”卫志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有眼!我养了这臭小子九年!他终于开窍了!”
忽然卫志长又注意到了旁边脸色不太好的梼杌行者,不由得咳嗽了两声,道:“那个……总之,先把那个臭小子给我带进来!真是的,不知道拜访邻居家之前要先敲门吗!真是没礼貌……呵呵呵!行者大人别生气!我把这臭小子带进来当着你的面教育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梼杌行者闻言一时语塞,却还是还给了卫志长三分薄面,冷哼了一声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行刑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静静的等待了半炷香之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银冠男子便闯入了刑罚室,当他看见跪在地上受刑的秋天以及摸样惨不忍睹的春天时,不由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卫志长见状顿时便板正了原本吊儿郎当的身形,装模作样道:“逆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跪下!”
卫广平怒目圆睁,“你为何不救她!”
“救谁?”卫志长一时迷糊。
“为何不救我的妻!”卫广平捏紧拳头。
卫志长指着地上的青衣女子道:“你是说跪在地上的那个?”
卫广平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刑罚室的墙壁上,墙壁很快便裂开了几道缝隙,“你明知晓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为何不救!”
卫志长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到梼杌行者邓清的座位前,伸手为他的肩头掸去了几分灰尘,声音冷淡道:“卫广平,你长本事了啊?你没看见行者大人坐在这里吗?瞧你把墙给打的,弄了行者大人一身灰尘!你该当何罪!”
“还不快跪下!”卫志长厉声呵斥道。
卫广平闻言咽下了一口气,随后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牙齿打颤道:“在下卫广平,拜见行者大人!拜见……父亲大人……”
“嗯!这才差不多!”卫志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行者大人觉得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邓清长出了一口气,扭过头道:“我要知道真相,其他的随你们。”
“好嘞!”卫志长说完便屁颠屁颠地来到了春天的面前,“你这个小娘皮儿,快把剩下的事情全部招了!否则指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春天闻言长出了口气道:“我有一个要求。”
“大、大胆!”卫志长单手叉腰,似要发怒道。
“让她说。”梼杌行者已经失去了耐心。
“好嘞!”卫志长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又屁颠儿屁颠儿道:“小娘皮儿快说!”
春天阖上了双眸,哽咽道:“让卫广平带着我的妹妹还有常来客栈的所有人离开这里……”
“大、大胆!”卫志长捻声道。
“照她说的做!”梼杌行者声音冷淡道。
“好嘞!”卫志长说完便拍了黄小狗与刘老大的后脑勺,没好气道:“没听到行者大人说的话吗?快带这些小娘皮儿离开这里!”
“是、是!”黄小狗与刘老大连忙起身,撤销了青衣女子手上的刑具以及押在她身上的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