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粉裙女子从袖袋中取出来一把钥匙,堂而皇之地打开了牢房的铁门,她简单地解释道:“还能去哪儿,去伺候那七八个爷们儿呗。”
说完,粉裙女子便又关上铁门,用钥匙将其锁了起来,道:“小狐狸,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要想着逃跑,被他们抓住的话,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好的,谢谢你,于……姐姐。”春天闻言点了点头道。
粉裙女子闻言笑了笑,道:“我走了。”
粉裙女子离开后不久,不远处便传来了男女之间所产生的淫靡之音……
春天抽了抽鼻子,滚烫的泪水自她的面庞上滑落,她不仅没有挽救李玄通,甚至连自己的清白之身都被那个魁梧如山岳般的男子夺走了……此前那令人绝望的记忆如同海啸般朝床榻上的女子淹没而来,几近将她压迫得透不过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春天噙着泪水,将脸埋在了弯曲的膝盖上。
“……”
常来客栈,待客堂中央,诸位侍女神色悲怆地旁观于圈外,不少姐妹用衣袖掩面而泣。
银冠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痛哭流涕道:“算我求你了!父亲!”
卫志长见状脸色难看道:“我的儿啊!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那小娘皮儿能在二月二十那天活下来,爹一定会帮你争取一二的,现在是不可能将她放出来的!其中涉及到了九阴会的隐秘,我不能够说出来……否则我们就大祸临头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卫广平仰天悲怆道。
“我的儿,此番能将你的婆娘给解救出来已属是那梼杌行者开恩了!”卫志长苦口婆心道,“那小娘皮儿能否活下来,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卫广平闻言说不出话,径直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起来。
卫志长叹了口气道:“害……我同意这门亲事了,就照那个小娘皮儿说的,明日辰时你便来接亲吧!希望……那个小娘皮儿在牢里头能听着个响吧……行了,这里有爹的亲卫守着,出不了大事儿,带爹进徐府里去坐坐吧,爹还没进去过呢……”
卫广平闻言哽咽道:“爹,我想留下来陪秋天……”
卫志长哀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我自己去看看吧……看看儿子的住处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走了走了……孩子大了,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啊……”
说完,卫志长便摇着折扇愁眉苦脸地离开了常来客栈的大门。
“秋天在哪里……”卫广平站起身来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秋天姐姐她……在春天姐姐的床榻上……唉,我带你过去吧……”花阳抽了抽鼻子,然后率先迈开步伐,掀开帘布,走进了里间。
卫广平见状连忙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就在那儿……”花阳伸出葱白玉手向门内一指。
卫广平顺着花阳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青衣女子正跪趴在一处床榻上痛哭流涕,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
“姐姐……”
“你不是说……”
“要将我亲手送上花轿吗……”
“你好糊涂啊……”
“姐姐……”
卫广平捏起手中的拳头,半晌后却又将它松开,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里……而门口的花阳捂住嘴失力般地跪在了地上,哑然痛哭着。
卫广平径直离开常来客栈来到了芦花巷的巷道,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发力奔逃了起来,他张开嘴失声地呐喊着,整个巷道都回荡着他那股疯魔般的声响。
这时一根闪烁着金光的拐杖突兀地出现在了卫广平的胸口前,他躲避不及,被其截停在了原地,摔了个趔趄。
卫广平顷刻间翻身而起,摆出了御敌的姿态,眼神犀利,然而当他看清截停住自己的人时却悍然惊掉了下巴……对方仅仅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太太而已,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举着拐杖保持着将其前点的姿势,容貌慈祥。
“年轻人走路小心点儿!差点儿就撞到老婆子了!”小老太太声音枯槽道。
卫广平闻言眼神骤惊,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极其安静,安静得没有一丝烟火气……这里虽然是芦花巷的模样,但他知晓,这里绝不会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芦花巷。
“你是谁?”卫广平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小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拐杖,然后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去,杵着拐杖向前走去,道:“老婆子姓姜,名为水寒,听说过老婆子名字的人,还活着不多。”
“随我来吧。”
卫广平闻言眉头微皱,但还是选择跟在了小老太太的身后,他一路观察,发现周围的店铺虽然亮着灯光,却空无一人。
卫广平见状警惕道:“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墟。”姜水寒温和道。
“墟?”卫广平闻言眉头拧成了一条,“什么是墟?”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小世界,也没有多大,只比半条梼杌街大一点儿,更远的话就触及不到了。”姜水寒解释道。
“什么叫更远就触及不到了?”卫广平痴痴地问道。
“这个墟是由我构造出来的,它的大小具有极限,最多只能覆盖半条梼杌街。”姜水寒耐心道。
“哦……”卫广平似懂非懂,“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老婆子放你进来的了。”姜水寒理所当然道。
“嗯?不知……前辈放我进来干嘛?”卫广平恭敬道,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小老太太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呵呵呵……”姜水寒笑了起来,“老婆子放你进来当然是有事了,跟老婆子来吧。”
“是的前辈。”卫广平虽然疑惑,但还是紧跟在了小老太太的身后。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便走出了芦花巷的巷口,空旷的街道中央正矗立着一座玄武驮碑,姜水寒领着卫广平径直来到石碑前。
小老太太停下脚步,高瞻仰止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妖王碑。”卫广平不假思索道。
“错。”小老太太回身板着脸,用单手举起拐杖敲了一下银冠男子的脑袋。
卫广平吃痛地捂住脑袋反问道:“哪里错了?”
小老太太回答道:“剑碑。”
卫广平顿时愣了一下,不解道:“前辈干嘛骂我?”
“不学无术!”小老太太闻言连忙抬起拐杖连点银冠男子三下头颅,没好气道:“此碑中装有一柄神之剑,名为钦天,乃是远古神祇所锻之物。”
“哇……这么厉害。”卫广平不明觉厉道。
“哼!”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二月二十那天你便负责告诉李玄通,此碑中封存有打开白虎门的钥匙。”
“就这么简单?”卫广平不解地挠了挠头,“没有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磨砺?”
“没有。”小老太太无奈地阖上了双眼。
“没有神雷锻体的试炼?”
“没有。”
“没有妖女蛊惑心性的考验?”
“也没有。”
“没有前辈的绝世传承?”
“没有没有!”小老太太急得抬起拐杖连续鞭打在了卫广平的身上,疼得后者好好乱叫了起来。
“等等前辈!我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卫广平连忙用言语打断道。
“说。”小老太太没好气道。
“能否请求前辈帮忙出手搭救我娘子的姐姐!”卫广平单膝跪地拱手执礼,铿锵有力道。
“唯独这个不行。”小老太太别过头叹气道。
“这是为何?我想这对前辈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卫广平急切道。
小老太太摇了摇头道:“这个老婆子不能告诉你。”
“可是……”卫广平还想争取,却被小老太太的言语给打断了。
小老太太在地砖上杵了杵自己的拐杖,野蛮道:“够了,关于这个要求就不要再提了。”
“遗憾是常有的,如果诸事顺遂只会让你觉得人生乏味。”
“坏事偶尔地发生,才能让你铭记生命的可贵。”
“可那个遗憾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婆娘的姐姐!”卫广平急得跳脚,“前辈,我卫广平对天发誓,如果这个遗憾是我老爹的话,我一定也会好好珍惜人生的!”
小老太太并没有接话,反而杵着拐杖向远处走去,自顾自道:“昨天是个故事,今天是个开始,而将来……呵呵呵……将来谁又说得清楚呢。”
“珍惜当下吧孩子。”
“春天喜欢吃杏儿,你明儿托点关系给她送去。”
“那丫头……真的很可怜啊……”
卫广平闻言还想说点儿什么,匆忙迈开脚步往小老太太的方向追去,刚要抓住她时却蓦然扑了个空,周围也随之出现了车水马龙的景象,人声鼎沸。
卫广平惊魂未定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玄武驮碑前,他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空白的双手,恍若大梦初醒……
“……”
寅时三刻,六十九号地牢之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春天连忙撑开了双眼,扭头一看,发现是于寡妇关上牢门的声响。
“我吵醒你了吗?”于寡妇满身的清香,显然是沐浴过了。
春天闻言摇了摇头,嗓子嘶哑道:“没有于姐姐,我下午睡过了,现在有些睡不着……”
“失眠了?”于寡妇从桌案上倒了一碗茶水,将其端到了春天的面前。
春天见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准备接住茶水,然而却在匆忙之下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势,不由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别动,我扶你起来。”于寡妇连忙将茶碗放于床榻前的柜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春天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并用枕头垫在了她的背上。
春天见状眼眶微微湿润,道:“谢谢你,于姐姐。”
于寡妇闻言笑了笑,道:“跟我客气什么呀……来喝水,当心有些凉了。”
“嗯……”春天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唇衔住碗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不多时,一碗茶水便被春天饮用殆尽了,于寡妇贴心地为她擦了擦嘴角,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儿?”
春天闻言回答道:“春天……”
于寡妇闻言捂着嘴乐了一下,道:“这名字有意思!唉对了,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被抓进来的?”
春天闻言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于寡妇见状笑了笑,打趣道:“放心吧,我上面这张嘴呀可比我下面这张嘴紧多了!不会到处乱说的!”
春天闻言眼神呆滞,刑罚室中发生的那段记忆顿时痛苦地涌上了心头,眼眶一下子便蓄满了屈辱的泪水。
于寡妇见状笑容戛然而止,连忙拉长袖袍为眼前的女子拭去泪水,出声安慰道:“好好好!姐姐不问便是了,你好好休息,我扶你躺下。”
“嗯……于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春天委屈道。
“没事儿,互帮互助嘛!”粉裙女子笑了笑,随后便从床榻底下取出了一卷凉席,然后铺置在了一旁的地板上,又从衣柜里头取出来一些衣服包作一团,将其充当为了枕头。
“于姐姐,你怎么睡在地上……”春天见状心里不是滋味,除了祖母之外,她对这等用身体取悦男人的女子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她认为她们趋炎附势,不知廉耻,有失为妇道……然而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那床太小了,你的伤势又严重,磕碰不得,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儿上午还要伺候白天的那几位爷呢……”于寡妇说完笑了笑,随后便将双手端平,令十指交叉于小肚子上,接着阖上自己的双眸。
粉裙女子似乎是真的累了,很快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春天闻声鼻尖有些酸涩,她现在特别需要旁人的慰藉……
二月十七卯时六刻,北陌某处松针林之中。
花裙少女盘坐于石岩之上,安静地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就连那一头瀑布般的发丝上布满了露水也毫不在意。
下一刻,清晨的第一束阳光蓦然照在了花裙少女的身上,她似有所感地轻轻拧起了眉头,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来。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位同样盘坐于石岩之上的黑衣青年,然而他却没有被清晨的第一束光所动摇,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花裙少女见状睫毛微颤,随后四肢伏地,悄悄地爬到了黑衣青年的面前,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眼眸中漆黑的珠面上,映衬出了黑衣青年朝气蓬勃的英姿。
她就保持着攀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衣青年的面孔,细数着他眼缝之上的睫毛。
黑衣青年似有所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花裙少女见状受到惊吓,连根拔起岩缝中的小草,将其挡在了自己的面目前。
“小乖你在干嘛?”李玄通见状有些不解。
“师、师父!”李小乖放下了手中的小草,讪讪地笑了笑,“嘻嘻!小乖方才差点儿掉下了岩石,幸好有这小草助小乖一臂之力!”
“小乖,你也修炼了一夜,感觉如何?”李玄通问询道。
李小乖闻言随手丢掉了手中的小草,捏着下巴回答道:“小乖感觉灵力修炼的速度很慢……好像不如之前那般畅快了。”
李玄通闻言点了点头,道:“这是对的,越往后修炼,想要进步便会越难,但修行便是如此的枯燥,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切勿急功近利,否则将会走火入魔。”
“嗯嗯!小乖记住了!”花裙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师父,小乖的肚子好像饿了……”
“嗯好。”李玄通闻言站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那便随我一起去抓兔子吧。”
“好耶!抓兔子咯!”花裙少女闻言手舞足蹈道。
李玄通见状也不由得受到了感染,笑道:“就这么喜欢抓兔子?”
“重要的不是抓兔子,而是陪小乖抓兔子的人是师父呀!”花裙少女说完便抱住李玄通的胳膊。
李玄通闻言宠溺地摸了摸花裙少女的头,随即便对着他们身后的一处石穴动了动手指,刹那间,一柄宝剑便从其中飞驰而出,来到了两人的脚下。
花裙少女与李玄通相视一笑,随即便一起踩在飞剑常平之上。
李玄通轻轻地动了动手指,飞剑便载着两人落入了身前的悬崖,很快花裙少女惊恐的尖叫声便从悬崖之下传了上来。
下一刻,飞剑便载着二人重新飞跃了上来,花裙少女的脸上少了惊恐,多了丝从容,道:“师父,你真是太坏了!”
“小乖,想不想跟我学剑术?”黑衣青年迎着风大声地问道。
“想!”花裙少女兴奋地说道。
“大声点儿,我听不见!”黑衣青年声音高亢道。
“想!”花裙少女高升欢呼道。
“想什么?”
“想跟师父一起学剑术!”
“谁想跟师父一起学剑术?”
“小乖!小乖想跟师父一起学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