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远的手指在铁砧边缘轻轻叩了两下，松脂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他解布包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拆一封生死攸关的信——事实上也差不多，这卷从杂役房梁上破碗里捡来的残篇，说不定就是他和青玄宗那些欺人太甚的内门弟子掰手腕的底牌。
系统，切换符箓模式。他对着空气低语，瞳孔微微收缩。
淡蓝色的光幕在眼前展开，悬浮的选项像一群萤火虫。
最上面的基础符纸×3 乱气草×2=干扰符（弱）泛着稳当的绿色，成功率67%；往下第二行精纹符纸×1 火棘根×1 碎星砂×0.5=干扰符（强）则是刺目的橙红，成功率只有32%。
林修远的拇指摩挲着下巴上的新胡茬——秦瑶昨天在演武场用的那张破妄符，连外门大比的护山大阵都能照出破绽，弱版干扰符怕不够看。
选第二个。他咬了咬牙，从储物袋里倒出材料。
精纹符纸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是他攒了三个月的月例银换的；火棘根在掌心扎得生疼，那是他前天夜里翻了后山三道崖壁才挖到的；碎星砂最金贵，细如粉尘的颗粒在月光下闪着幽蓝，是雷子偷偷从他堂叔——外门执事那里顺来的。
合成开始。系统提示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林修远后退半步，看着符纸在铁砧上自动悬浮。
火棘根滋啦一声化作红雾，碎星砂跟着腾起蓝烟，两种颜色在半空中绞成漩涡，像极了他八岁那年见过的山火卷着雷雨云。
符纸突然发出蜂鸣，他的指尖沁出冷汗——上回合成淬毒匕首时，材料爆炸炸飞了他半只袖子，现在这动静比那回还大。
叮——合成成功。
一道金光噗地炸开，林修远本能地抬手护脸，等再睁眼时，铁砧上躺着张泛着银纹的符纸。
他抓起符纸，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只蜜蜂在皮肤下振翅。
系统提示跳出来：【干扰符（强）：可干扰3阶以下符箓运行，持续时间15分钟，成功率提升至当前系统等级30%】。
好东西。他把符纸塞进贴胸的符袋，心跳快得能擂鼓。
这符要是用在秦瑶身上...他想起今早那女人踩着他的扫帚柄冷笑的模样，喉结动了动。
第二张合成开始得更快。
这次他没退开，反而凑近了看。
火棘根刚化作红雾，他突然想起残篇里提到的能量共振——图谱上画着两个交叠的圆，中间写着同频则融，异频则爆。
他盯着蓝红交织的漩涡，突然伸手按在铁砧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过去，漩涡的转速微微一滞。
第二张符纸飘起来时，林修远差点笑出声。
这次的银纹更密，震颤感也更清晰。
他数了数符袋里的三张符，又摸了摸藏在靴底的残篇——看来残篇里的理论不是骗人的，刚才那一下按，说不定把成功率提了五个点。
炉火在隔壁灶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子从烟囱里窜出去，像散落的星子。
林修远擦了擦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半块冷炊饼啃了两口。
饼渣掉在铁砧上，他刚要捡，系统光幕突然闪烁：【检测到环境能量波动异常，建议暂停合成】。
他的后颈瞬间绷直。
锻造房外的竹林传来极轻的沙沙声，不是风。
林修远的动作比系统提示还快。
他一把抓起符袋塞进衣襟，抄起旁边的破抹布盖住铁砧上的材料，反手就去扑灶膛里的火。
火星子烫得他手背发红，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用脚踢起旁边的沙土往灶里埋。
最后一步是吹灭锻造台上的油灯，黑暗瞬间裹住他，只有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墙角投下他蜷缩的影子。
脚步声近了。
是布鞋碾过碎石的声音，很慢，像在确认什么。
林修远贴着墙根蹲下，喉结动了动——这脚步比外门弟子的轻，倒像是...他突然想起秦瑶今天穿的那双云纹绣鞋。
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响起时，林修远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盯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阿木留的陶片上写的药园后墙的狗今天没拴——原来不是狗没拴，是有人绕过了狗。
门闩咔嗒一声轻响时，林修远的脊背几乎要贴上潮湿的砖墙。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石子坠入深潭——这是他在杂役房偷练的屏息术，此刻却压不住心跳如擂的轰鸣。
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照出一道瘦削的影子跨过门槛。
来者穿着外门弟子的青灰短打，腰间悬着半旧的符袋，林修远一眼就认出那是赵三——上个月在厨房抢他炊饼的家伙，此刻正踮着脚往锻造台挪，靴底蹭过碎石的声响比蚊子振翅还轻。
秦瑶那娘儿们倒是会挑人。林修远在心里冷笑，赵三的耳后有块朱砂痣，此刻正随着他探头的动作在月光下忽隐忽现。
他记得三天前赵三跟着秦瑶来厨房查账，当时这小子的眼神在他藏残篇的梁上多停了两息——原来早就在盯梢。
赵三的手摸向铁砧时，林修远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上面还沾着半块冷炊饼的碎屑，是他方才慌乱中落下的。
若被翻出精纹符纸的残片...他不敢往下想，脚尖缓缓碾过地上的炭灰，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五尺、三尺、一尺。
赵三俯下身的瞬间，林修远猛地矮身冲过去。
符袋里的干扰符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他捏着符角的手指微微发颤——这是他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用符，稍有差池就会暴露。
呼——赵三突然直起腰，林修远的脚步顿在原地，后背冷汗浸透了粗布短衫。
月光里，赵三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挠了挠后颈——那里沾着林修远方才贴符时蹭上的碎星砂，在夜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什么味儿？赵三嘀咕着抽了抽鼻子，转身往门口走。
林修远盯着他腰间的符袋，那抹银纹的干扰符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像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
直到门闩重新扣上，竹林里的沙沙声渐远，他才靠着墙滑坐在地，掌心的符袋被攥得发皱。
成了。他低笑一声，指腹擦过嘴角的冷汗。
系统光幕适时弹出：【干扰符（强）已绑定目标：赵三（外门弟子，符箓修为2阶初期）】。
明天要是秦瑶再用破妄符...他摸着靴底的残篇，残页边缘的烫金纹路硌得他掌心发痒。
炉火重新燃起来时，锻造房里飘起松脂的甜腥。
林修远摊开残篇，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九叠云纹的锻造炉，旁边用朱砂写着以心引气，以气塑形。
他想起方才合成符箓时按在铁砧上的手，系统提示里的成功率从32%跳到了37%——原来残篇里的能量共振不是空谈。
或许...他盯着铁砧上剩下的半块精纹符纸，系统光幕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检测到宿主掌握特殊合成技巧（接触式引动），是否开启锻造术合成权限？】
林修远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记得系统初始界面里锻造术选项是灰色的，此刻却泛着暖玉般的光泽。
指尖颤抖着点下是，新的合成列表在眼前展开：【基础锻铁术（残） 火棘根×2 系统经验值500=青焰锻铁术（初阶）】。
原来如此。他摸着下巴笑出声，火棘根是他最常采的材料，系统经验值...他想起这月合成的十八把菜刀、七张符箓，足够凑出五百点。
残篇里的锻造炉图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他甚至能看见炉内的火焰随着心跳起伏——这大概就是以心引气的真谛。
窗外的月光移到了房梁第三道裂缝时，林修远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他把残篇小心卷好塞进靴底，又检查了三遍符袋里的干扰符——赵三的符袋此刻应该还挂在床头，明早他去风炉堂时，这张符就会跟着进演武场。
风炉堂...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今早执事师兄敲着铜锣喊的明日卯时三刻，全体外门弟子风炉堂集合。
秦瑶昨天在演武场说的要让某些杂役知道天高地厚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摸着腰间新合成的干扰符，嘴角扬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锻造房外的雄鸡开始打鸣时，林修远吹灭了最后一盏油灯。
晨光透过破窗漏进来，照见他靴底的残篇泛着淡金的光，像藏着整个春天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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