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风炉堂的青石板已被踩得一片乱响。
林修远裹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挤在外门弟子堆里，后颈能感觉到几道刺人的目光——是赵三那帮人，正挤在左侧廊下交头接耳，其中一人的符袋在晨光里闪着幽蓝微光，那是他昨晚用干扰符绑定的目标。
都肃静！
风长老的声音像一柄铁锥刺破喧闹。
林修远抬头，见那白眉老者负手立在堂前石阶上，玄色道袍下摆绣着九只振翅火凤，正是青玄宗锻造一脉的标志。
他注意到风长老的目光扫过自己时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被一道清越女声截断。
弟子秦瑶，恳请长老允我与林修远进行三阶符箓对决。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
秦瑶着月白锻纹裙，腰间挂着七只玉质符袋，每只都用金丝锁着，正是内门弟子专属的七宝符囊。
她抬眼时眼尾微挑，落在林修远身上的目光像淬了冰：听说某些杂役仗着些歪门邪道在演武场出风头，今日便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青玄宗正统符箓术。
林修远喉间泛起苦意。
他早料到秦瑶会针对，可当三阶符箓四个字砸下来时，还是攥紧了袖中符袋——三阶符箓需引动天地元气，寻常外门弟子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秦瑶却主动挑这个，分明是仗着内门资源要他出丑。
秦师侄这提议...风长老抚着白眉，三阶符箓对决伤筋动骨，若有闪失
弟子愿立生死状。秦瑶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纸，指尖凝出一缕真火，若林杂役输了，便永远退出青玄宗；若我输了，任他处置。
堂下炸开一片抽气声。
林修远望着那簇跳动的火焰，突然想起昨晚残篇里的话：符者，气之形也。他摸了摸靴底的残页，那里还留着体温——系统昨晚刚解锁的锻造术合成权限里，明确写着特殊符箓可通过材料合成突破品阶限制。
好。风长老接过生死状，规则：各施三种不同属性符箓，互相干扰压制，三息内无法维持符力者败。
林修远，你可敢应？
敢。林修远向前一步，杂役服在晨风中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用粗麻绳系着的符袋——里面躺着三张合成符，纸纹里还渗着他昨夜指尖的血，但求公平。
秦瑶冷笑，指尖在符囊上一绕，第一张符已捏在掌心：那就让你开开眼。
寒光骤起。
林修远眼前先是一白，接着是刺骨的冷。
秦瑶的【寒冰符】像块活的冰魄，在半空裂开无数细缝，每道缝里都涌出寒气，眨眼间将两人间的青石板冻成镜面，连他的靴底都结了层薄霜。
这是二阶巅峰的【玄冰锁】！人群里有人喊，三阶符箓要引动天地元气，她这是提前压境！
林修远的睫毛结了霜花。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系统提示在眼前疯狂闪烁：【目标符箓属性：冰，强度320点，建议使用火属性符箓抵消】。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热浪符】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他用三株火棘根、半块精纹符纸，以及熬了半宿的系统经验值合成的，合成时系统特意标注：【可抵消同阶冰属性符箓】。
去！
符纸离手的瞬间，林修远后颈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那团明黄色的符纸在冰雾里炸开，像突然坠入寒潭的赤炭，腾起的热浪卷着焦香，竟将冰雾生生撕开条裂缝。
秦瑶的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那符纸边缘泛着不属于凡火的青焰，正是残篇里以心引气的佐证。
好！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林修远乘势甩出第二张符。
【震荡符】擦着秦瑶耳畔飞过，在冰面上炸出蛛网似的裂纹。
冰层下传来闷响，像是有无数拳头在捶打地面，秦瑶踉跄一步，腰间符囊的金丝被震得嗡嗡作响——这张符他特意加了半片松脂，利用共振原理放大震荡效果，系统当时提示成功率只有28%，他却赌对了。
还有第三张。林修远抹去嘴角的血——震荡符的反震力震得他内腑翻涌，但他笑得更冷了，秦师姐，该你了。
秦瑶的指尖在符囊上停了三息。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寒冰符】只剩半成威力，而对面那个杂役的符力竟还在攀升——这不可能！
内门典籍里说三阶符箓需十年苦功，他一个厨房杂役怎么可能...
有意思。风长老突然抚掌，白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继续。
秦瑶咬碎银牙。
她猛地扯下第三只符囊，里面躺着张裹着冰绡的符纸——这是她师父昨日刚给的【封灵符】，能封禁对手三息内的符力。
可此刻她望着林修远腰间那只破符袋，突然有些犹豫：若真用了这张，会不会显得自己以大欺小？
发什么呆？林修远故意揉了揉耳朵，难不成秦师姐的三阶符箓，就这？
这句话像根针戳破了秦瑶的理智。
她指尖猛地掐破掌心，鲜血滴在符纸上，冰绡刺啦一声碎裂。
林修远望着那张突然泛起幽蓝光芒的符纸，后颈的汗毛再次倒竖——系统提示里的红色警告格外刺眼：【检测到高阶封禁类符箓，建议立即规避！】
但已经来不及了。
秦瑶冷笑一声，指尖的【封灵符】在晨雾里划出一道蓝光。
秦瑶指尖的【封灵符】裹着幽蓝光芒破雾而来时，林修远耳后传来系统尖锐的警报声：【检测到三阶封禁类符箓，封禁范围0.5丈，目标锁定宿主气海！】他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方才震荡符反震留下的余韵，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警醒：若气海被封，他连引动元气自保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早有准备。
昨夜在厨房劈柴时，他借着给赵三那帮外门弟子送饭的由头，故意打翻菜盆，油渍泼在秦瑶挂在廊柱上的符囊时，指尖已快速按上一道半透明的【干扰符】。
那符纸薄如蝉翼，是他用厨房灶灰混合蜂蜡合成的，系统当时提示：【可干扰同阶以下符箓定位，持续三息】。
此刻，林修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看见那道蓝光里浮动的符纹——是冰魄草的纹路，是玄铁砂的锈色，这些都在系统扫描下无所遁形。
当符纸即将触及他胸口的瞬间，他在心底低喝一声：爆！
嗤——
像是银针挑破水泡，封灵符的蓝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
秦瑶的睫毛猛地一颤，她分明在结印时锁定了林修远的气海位置，可那道符却像被无形的手拨偏了三寸，擦着他左臂划过，在青石板上灼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林修远只觉左臂火辣辣地疼，却笑得更狠了——那道擦伤，比预想中轻太多。
你！秦瑶的银牙几乎咬碎。
她这才惊觉腰间符囊的金丝在发烫，掀开一看，囊口竟粘着半片焦黑的符纸残片。
这杂役何时动的手脚？
她想起昨日在演武场，这小子端着菜盘经过时，袖口确实扫过她的符囊......
秦师姐，该我了。林修远的声音混着血沫。
他从符袋最深处摸出最后一张符纸——这是用厨房火钳上的铁锈、晨露里的蜘蛛丝，还有他熬夜提炼的三滴系统精华合成的【乱神符】，系统标注：【可干扰符箓引动，触发自爆概率67%】。
此刻他的指尖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秦瑶终于慌了。
她猛地扯出最后一只符囊，里面躺着她压箱底的【爆炎符】——这是用千年火晶髓泡过的符纸，引动时能炸出丈许火浪。
可她刚将符纸捏在掌心，就见林修远的手指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那张灰扑扑的符纸啪地贴在【爆炎符】上。
不！秦瑶想松手，可符纸已被她的精血浸透，与掌心粘成一片。
下一刻，符纸表面腾起诡异的紫烟，原本通红的符纹突然扭曲成无数小蛇，轰的一声在她掌心炸开！
热浪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秦瑶被气浪掀得撞在廊柱上，鬓发焦了一半，右手腕肿得像发面馒头，指缝里还冒着细烟。
她望着掌心那片焦黑的符灰，突然想起内门典籍里的一句话：符道之变，存乎一心。原来这杂役根本不是用正统符术，而是把符纸当锅碗瓢盆来合成！
这......这是符爆？
三阶符自爆？那小子怎么做到的？
周围外门弟子的惊呼像炸了窝的麻雀。
林修远踉跄着扶住石桌，额头的冷汗滴在青石板上，在焦痕里洇出个小水洼。
他能听见系统在耳边报喜：【干扰符触发成功，目标符箓自爆完成，宿主当前符力剩余17%】——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停！风长老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快步走下石阶，白眉几乎竖成两把小剑。
他盯着林修远腰间那只破符袋，又看了看秦瑶焦黑的掌心，突然伸手按住林修远的手腕。
林修远只觉一道温厚的元气涌入体内，替他梳理着紊乱的经脉——这是长老才有的探脉手段。
气海未损，经脉虽乱却无大碍。风长老松开手，目光灼灼，好个以乱制乱的符道！
你这合成之法......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而朗声道：今日比试，林修远胜！
堂下炸开一片欢呼。
赵三那帮人缩在廊角，连头都不敢抬。
雷子攥着拳头的手慢慢松开，望着林修远被血浸透的袖角，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昨日这小子偷偷塞给他的热馒头，原来不是因为犯蠢，是早有筹谋。
秦瑶扶着廊柱站起来。
她望着风长老眼中的赞许，又看了看自己发肿的右手，突然扯下腰间的七宝符囊，重重摔在林修远脚边：今日之辱，我记下了。说完转身就走，月白裙角扫过焦黑的地面，像一片被火烧过的云。
且慢。风长老唤住她，语气却已转温和，秦师侄，你可知他方才用的【干扰符】？
那是将灶灰的吸附性、蜂蜡的粘性与符纹融合，看似野路子，实则暗合万物皆可入符的古训。
你若肯放下成见......
不必。秦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输得心服。
林修远弯腰捡起符囊，指尖触到囊上的金丝时，突然想起系统的新提示：【检测到高阶符囊材料，可合成升级】。
他抬头时，正撞上风长老含笑的目光：从今日起，你正式成为我风炉堂一员。
明日卯时，来后堂取匠徒腰牌。
谢长老！林修远深揖下去，杂役服的补丁在晨风中轻颤。
他直起身时，瞥见角落有个身影一闪——是阿木，那个总在废弃锻造房扫落叶的小杂役。
阿木朝他比了个三的手势，又指了指后山方向。
林修远心头一跳：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废弃锻造房后的丹炉，钥匙在第三块青石板下。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阳光透过风炉堂的飞檐，在林修远脚边投下一片金斑。
他摸了摸靴底的残页，那里还留着系统刚解锁的新合成公式：【凡火×3 地火晶=离火锻】。
今夜，该去看看那座丹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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