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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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看到奶娘病了,有点着急,拿着药亲自端到赵奶娘床前。

“奶娘,我喂你吧!”

“这可使不得,公主。”赵奶娘连连退让着。

“奶娘,你喂了我那么久,我喂你一次有什么使不得呢?奶娘,以后你就是我的娘。”

“使不得!使不得!奶娘只是个奴才,公主是尊贵之身,这可是违了礼数啊!”

“从我来到这人世,奶娘就像我亲娘似的服侍我,也许,比我的亲娘还要对我好,所以,我要喊你娘,有什么不可以?娘,在外人面前,我是公主,在这屋里,我就是你的女儿!”

“公主,使不得。”赵奶娘又感动又是惶恐。

“娘,你再说使不得,就是你嫌弃我!”

“公主,我怎么会?哎,我的好公主,奶娘要有你这个女儿,奶娘吃多少苦都是心甘情愿值得的,老天啊,再也不怪你了,我也有好福气,老来也要享福喽!”赵奶娘这下真的眉开眼笑了。

“娘,现在让我来喂你吧。”

“公主,这可真的使不得!”赵奶娘还在推脱。

玲珑把脸一板,装作不开心。

“好吧,公主,就一口!”赵奶娘连忙把药喝了。

“娘,药苦吗?”

“不苦,一点也不苦,有公主喂我,再苦也是甜。”

钗玉走近玲珑身边,“公主,夜深了,你快去歇息吧!你病刚好没多久,还是要当心的,要是你再有什么不舒服,奶娘岂不是又要担心你?”

玲珑看一眼赵奶娘。

钗玉连忙接着又说,“公主,你放心,我会留心看着奶娘的。”

清心居一向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这现象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那就是前朝的三皇子,已封定陶王的刘嚣。

“玲珑叩见王爷!”玲珑恭敬行礼。

“免礼!公主,比起你称呼我王爷,我更喜欢你喊我师傅!我可一直没有忘记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现在,三年的守孝期满,我终于可以兑现我的话,你还留着那把琴吗?没拿去当柴烧吧?”

三皇子或是想开个玩笑,听在玲珑耳朵里却有另外的话外音,她忽然有点脸红,低语道:“王爷送的礼物,玲珑冻死也不会当柴烧,我马上去拿出来给王爷看。”

玲珑起身去把那把琴拿过来,琴身依然亮闪闪,不带一点灰尘。

“公主,我只是说笑,你别想到其他事上去!”三皇子拿起这把琴细细看了下,“看来公主平日里没疏忽了这把琴,很好!”

“可我只能看,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弹出那好听的音乐来。”

“那也不难,你看着。”三皇子将琴轻轻放在自己身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琴弦,顿时,一阵空灵飘逸的琴音回荡在屋子里。

一曲终了,玲珑听得如痴如醉,眼神飘忽在不知何处。

三皇子修长的手指依旧按在琴弦上,微笑着并不说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脸,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开始在他那清澈如水的眼中流转。

“王爷,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玲珑忽然醒来,有点懵地说句话。

“当然可以!”三皇子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放到玲珑的眼底下。

“我怎么觉得王爷的手指有灵魂呢?那手指指挥着这几根细细的琴弦,就有了世间最美妙的声音!”玲珑仔细看看三皇子的手,睁大那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他,边说了这话。

听了这句话,三皇子的脸忽然有点微红。

“公主过奖!公主到底天资聪敏,一下就明白弹琴的要领。弹琴要用手指,要将那音由手指捻揉琴弦后散发出来,想要那声音真切的来自你的心,手指和琴弦就必须要像身体和灵魂一样息息相关,不可分离。”

“嗯,王爷,你现在教我吧!”玲珑急着跃跃欲试。

“好,来,把琴放好,像我刚才那样。”三皇子把琴递回给玲珑,“琴有七根弦,每根弦一个音,分别是宫、商、角、徵、羽、文、武,手法就是捻揉,像这样。”

三皇子来到玲珑的身边,放低身子伸出手在琴上弹了下,让玲珑照做,三遍后,三皇子就夸玲珑做的非常好。

三皇子的跟班大太监霖江,一看天色不早,就催着三皇子回宫,三皇子那神色中似有丝不舍,但也动作很快地告别后,回自己的宫去了。

此后,每过两三天,三皇子必如约来到清心居教授玲珑。

“有公主这样的学生,我真是愿一辈子做师傅,我想很快,我就没资格教你了,我会的你都已经懂了,或许,不用多久,你要来教我了!”三皇子的脸上挂着真切的赞赏。

“王爷,我这首《高山流水》弹得怎样?”玲珑面上带点谦虚,心里止不住有丝洋洋得意,她已经能弹了那日三皇子为她弹的曲子,三皇子说那曲名《高山流水》,是学琴之人必学之曲。

“公主弹得好,音准手法准,只是意境方面有点欠缺,那音色难免有点干涩。但以公主刚学不久,能弹出这个曲子已经很好。”三皇子似乎怕玲珑会不开心,连忙又补上一句。

“什么是意境?”玲珑嘴微微撇一下。

“我怎么说呢,意境,往往是只能意会,不如我告诉你这曲子的由来吧!”

玲珑点点头。

“那是个很动人的故事,以前有位非常好的琴师,名叫伯牙,有个晚上,伯牙在江边弹琴,一个砍柴回来的樵夫钟子期站在边上听琴,当伯牙心里想着巍峨高山后将那音弹出来,钟子期就说,‘先生志在高山!’当伯牙心里想着潺潺流水,钟子期就说,‘先生志在流水!’然后,伯牙感叹钟子期才是他唯一的知音,可惜,后来钟子期去世,伯牙在他的墓边又弹了一曲高山流山,弹完,他将那琴摔碎,说知音已去,谁还能懂我的琴音,我还能弹给谁听?”

“真的有人能听懂别人的心吗?”玲珑有点不相信地问。

“能,当然能,每个人都会有个知音,只或许不能够找到罢了。”

“哦,那王爷有知音吗?”玲珑问这句的时候,嘴角边带着点调皮的笑意。

三皇子只是摇摇头,微笑了下,那笑里含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其实,玲珑并没有完全的真正听懂这个故事,但不管懂不懂,她依然热切的把琴学下去。

一天天过去,她的琴艺越来越让三皇子赞赏。

时间流逝,秋风渐起,变黄的秋叶随着风慢慢飘落到地上,在清心居的凉亭四周铺了一地,玲珑并不让太监们扫去,说是留着更能有个秋意。

凉亭内,身着淡淡紫色长裙的玲珑坐在那布垫上,一脸的娴静,那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流动,流出一曲动人的琴音,飘洒在这秋天的风中,迎着那金灿灿的阳光飘向那高墙外,飘向那深巷中,让行走在其中的几个人不由驻足而听,而其中的一个人,昂起那张白皙清秀的脸,格外仔细地听着,他的眼中滴出晶莹的一滴泪,“翁主,我来了!”

突然,一阵幽雅的箫声附和着琴声响起来,一高一低,一悠扬一绵长,宛如天作的天籁之音,不由得听的人不沉醉其中。

那深巷中走的几个人原是几个太监,这时走到清心居外敲起门,门开了,一阵话语过后,留下一个太监,其他的掉头而走。

那留下来的太监,跟着前头清心居里的太监往里面走,走过凉亭时,那太监望向凉亭,一个美丽的少女坐在凉亭内弹琴,那斜斜射下来的阳光仿佛穿过她那雪白如透明的肌肤,只留下一抹灿烂撒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

在这美丽身影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衫的修长身影,手里拿着长箫正吹出那绵长的箫音。

这对身影,在这明媚阳光下宛如一对璧人。

站着看的那个太监,眼里渐渐多了丝灰暗。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玲珑呆呆地看向前方,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投进她的眼底,慌乱了她平静的心。

“怎么了?玲珑,你的手怎么流血了?”三皇子放下长箫,紧张地抓起玲珑的手看,那手指被琴弦滑破正流着鲜红的血。

“弹的好好的是怎么了?”三皇子边说着边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包住玲珑的伤手,他看向玲珑的脸,眼泪已滴落在她脸上。

“很痛吗?我让人去请太医!”

“不用,多谢王爷!”玲珑收回自己的手,“这点小伤不必惊动太医。只是,我有点累了,王爷,我们改日再学好吗?”

“好吧!那你小心自己的手,我改日来看你!”三皇子拿着玲珑退还给他的帕子,无奈告退。

另一边,走在前头的太监,转身看见后面的太监呆站着不动,怒喝道:“赵政柯,你以为你是来看风景的吗?还不快给我进去做事!”

清心居内,寂静无声。

“小柯,为什么你那么傻?”玲珑看着眼前太监打扮的小柯,马上就泪眼模糊,透过模糊的泪眼,她依然能看清小柯长高了,瘦了,那脸也有点不一样,这不是江都王府中的小柯,这不是她记忆中和梦中的小柯!

但,无论怎么变,她依然能一眼知道,那是小柯。

凉亭内,那无意中的一撇惊了她的心,纷乱的心绪让她划破自己的手指,她终于能见到小柯,然而,现在面对面的却是,一个皇帝册封的公主,一个做奴才的太监。

“公主,如果我不傻,怎么能看到现在的公主呢?怎么能知道公主长高多少?怎么能看到公主的脸变了呢?又怎么能知道江都王府的小翁主已经不见了?”

“这值得吗?”

“公主永远不要这样问我!我心里永远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只想着能看到你,如果不能每个时辰看到,那就要每天,就像以前在江都王府那样。”

“可是,小柯,现在已经变得不同,这里不是江都王府!”玲珑叹口气。

“可公主还是公主,小柯还是小柯,是不是?”小柯的眼中满是泪水。

“我想是的,小柯,但是,有些事终究是不同了!”玲珑又是叹口气。

“我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起玩耍,是不是?”

玲珑一直憋着那眼泪不想掉下来,到这时,眼泪终究掉下来。

“小柯,你明白就好!”

“公主,没关系的,只要还有些事不会变就好。”

玲珑点点头,但却有点犹犹豫豫。

从分离的那天开始,就在期盼着再次相见,可真的再相见时,却忽然明白很多事情不会再重现。

玲珑没有见到小柯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再见到他,可现在,他真的再次重新回到她身边,她有时却会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

相反,现在跟三皇子相处时却简单很多,也有趣味很多。

一日,三皇子兴冲冲地来见玲珑,不为学琴,却拿出一些稀奇少见的东西给玲珑。

“昨日,那匈奴的郅支单于遣使送质子来朝,还随团送来一堆西域的稀罕东西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赏了我一些,我想着你肯定从没见过这些玩意儿,所以送你点让你开开眼。”

“多谢王爷!”玲珑的眼睛确实被吸引了。

“这些东西也不见得有多贵重,就是图个稀罕,我们大汉朝难得见到罢了!”三皇子将东西一一说给玲珑听,什么血红的红珊瑚项链,什么黄羊角的雕刻,什么毛皮的衣服,最后那串东西拿出来,真是把玲珑吓了一跳。

“知道这是什么吗?”

玲珑摇摇头,眼里满是好奇。

“那是草原狼的牙齿,大吧?那可是撕碎过很多动物的牙齿,也或许咬死过人的!”三皇子调皮的想捉弄下玲珑。

玲珑原本正想接过这串东西来看,一听这最后一句话,马上吓得缩回手,脸色都有点惨白。

“不要怕,玲珑,我只是说笑的,现在这只是一堆牙,就像一堆石头,咬不了人!再说,你在皇宫里待着,那草原上的狼永远也咬不了你。”三皇子有点歉疚。

玲珑刚刚是脸吓得有点白,这会儿是有点羞红,为自己这胆小而羞。

“谁说我怕呢,我是觉得这口里出来的东西有点脏罢了。”她为自己找理由,“什么是草原狼?”

“唔,一种凶猛残忍的动物。”

“长什么样的?”

三皇子想想玲珑从那南方来,自然是没见过。

“这要说起来真是复杂,说得再好也比不上那活物生动。”三皇子难得的在脸上露出丝为难,忽然,他像想起什么,“哦,我想起来,那匈奴王子的随从里有个将军随身带了头狼,原本宫里侍卫不让他带进行馆,可后来那匈奴王子和随从不开心,皇上是宽厚的人,就准了,那头狼,现在就在匈奴王子的行馆里。”

“可是,即便就在那行馆里,我也见不到啊!”玲珑还是有点失望。

“不如这样,我过几日要去拜访那匈奴王子,我把你也一起带去,不过要委屈你一下,只能扮做我的宫女!”

三皇子的这个提议,真是让旁边的霖江吓一大跳,他一直知道三皇子最循规蹈矩,可是,现在,霖江看看欢喜雀跃兴奋的公主,再看看始终把目光凝聚在公主身上的三皇子,霖江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叹口气,他知道自己阻拦不了。

“不过,玲珑,我们可要约好,你既然跟我去了,可别吓得惊叫,不光那狼可怕,连那人都可怕!那些胡人长得可不像我们汉人。”

“难道胡人没鼻子没眼睛吗?”玲珑知道有胡人一说,只从没见过。

“是人怎么会没有眼睛鼻子?”三皇子被玲珑的问话逗得笑起来。

“既然都是人,那有什么好怕呢?”玲珑装出很大胆的样子,免得让三皇子收回提议。

但其实,三皇子从来都是个守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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